逍遥右脑 2014-04-25 09:20
时光带给我们的货色,在每个人本人才知道的处所
文/荞麦
2003年我们大学毕业,正逢SARS,所有程序都显得随意而且匆仓促,问难也只是抽了多少个不幸蛋,我没有被抽上。当时我恰逢青春期,便宜得万念俱灰,在北京待了两个月,就一声不吭逃回了南京,什么都不想做了。
《新华日报》当时招人,我也去口试了,主编问:“你违心到下面的记者站去吗?”指的是去遍布江苏各地级市的记者站。我说:“不乐意。”很多同班同学都去参加了这次面试,不同的是他们说了乐意,于是分开南京,在各地的记者站待了好几年,有几个现在仍然待在那里。我天天晃晃悠悠地玩儿,在中山陵草地上打牌打一个下战书。
末日的气味稍微地洋溢着,但谁都知道畸形的生涯早晚回归。有友人帮我把简历递给本地一家报社,我被押解着去参加了面试,未几就去上班了。接着一位南方系的记者老师因为各种起因找到我,邀请我去上海参加一份正准备创刊的报纸。我真的去了上海一趟,在新租的办公室里晃了一圈,头昏脑涨地横穿马路,而后,退缩了。
毕业的搭伙饭我去吃了,酒也喝了一点。新闻系当时还算是个热点专业,我们是大学扩招的第一届,一个班竟然有50多个人,都是81年左右诞生,大多都是独生子女,几乎都来自江苏省内,这使我们有一种集体性的淡薄,并未发生太多离愁。手机和网络在2003年已经开端发达了,我们能够随时找到对方,我们不再散落天边,我们随时都能见面。
成果,这十年间,除了个别同窗,其它的人我一面都没再见过。
毕业后我没有参加过任何同学聚会,后来其它人也不再聚了。接到同学的婚礼邀请函我就扔进抽屉里,装作一窍不通。有同学打电话问我怎么没出现,我就假装很忙、忘却了、有急事。即便在统一幢大楼里上班,我们也没有相约会晤、吃饭。
我猜我只是不晓得该怎么办。
就这样,十年从前了。有热情同学组织“毕业十年聚会”,我居然一变态态很热切地想去加入。在集会的前一天,组织者——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给我打电话,接通之后他的第是“打扰了”。电话停止时,他竟然又跟我说了一声“打搅了”。
他们努力接洽了所有人,但在这样一个很轻易被找到的时代,依然有3个人着落不明。一半儿的人留在了南京,大多从事跟媒体有关的工作;一半儿的人回了老家,基础都是公务员;还有两三个在北京、上海。零碎几个人在国外,一个女生嫁了德国人,一个女生留在了新西兰,一个男生在非洲。还有一个男生去印度出差没能参加,他彻底转行了:成了一个IT青年。最后来了一半儿的人,坐了三桌。
在这之前,大学曾经是改变人命运最多的场合。而差不多从我们开始,大学失去了这种魔力。这十年里,因本身尽力而变得富有(但也有限)的同学从事的都是跟房地产有关的行业:房地产公司、房地产网站、跑房地产广告的人。大学不如房产改变命运。或者说个人的命运越来越难通过自身的努力改变。这是时代最强烈的缩影。
我认为我会看到一些宏大的变更,但每个人竟然都没有怎么变。有几个女生变美了。仅此罢了。男生也并没有变胖。似乎这十年,时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只是带来了许多的小孩。简直每个人都生了小孩,除了我,还有另一个独身的女生,索性去法国游学了。
大大小小的小孩在包间里跑来跑去,很快玩成一片,一度打起架来,后来又跟好了。除了谈论小孩之外,大家不停地说:“要多组织这样的聚会,至少南京的同学应当时常聚起来。”每个人都附和,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假的。大家拼命合影。
这十年里,假如回首去看,我对于人生的所有决议几乎都是过错的。同时又跟我相当。就在前一天,因为雅虎邮箱要消散,我收拾邮箱里的邮件时竟然翻到十年前,那个劝我去上海的老师发给我的邮件,他说:“我知道想让你下定最后的信心很难,但以我职业生活的教训,本来与我水平差未几的人,现在大多数还在一些小媒体混日子,心灰意冷,他们少的就是症结时刻,迈出人生要害一步的勇气。不外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在另一封信里他又说:“在南京的报纸服务,时间长了会有惰性,想坚持高格调,比拟艰苦。”
很可怜他说的每句话都对,只有一句话错误:你还年青,有的是机遇。
2003年,仍是用新闻转变社会的幻想鼓舞我们的时期。10年过去之后,当年这么鼓励我的人,恐怕也不会这样豪放地讲话了。
与其说令我惊奇,不如说令我安静:终极我们都仅仅是变成了普一般通的人。随同着这所有的是:传统媒体的迟缓衰败。新闻系再也不是什么令人觉得有趣的专业了。据说某广电消息今年只招到一个男生,而他估量还没措施扛起摄像机。
职业的理想早就损失了,命运却还没有展现太多威力。再等十年,我们可能才会看明白运气的轮廓。当初我们言笑晏晏,意识到自己是被良多无奈和平淡所包抄的一代,却流露出一种群体性的不焦急。
有个同学说:“这么单纯的聚会,单纯到令我受不了。”确切太单纯了,没有好处关联、谈不上如许深入的友谊、同学间没有谈过恋爱,连八卦都欠奉。我们仅仅是由于种种偶合,一起在当时还鸟不拉屎的新校区待了三年,后来又在老校区待了一年,宿舍里常常有耗子。
有些人偷偷读了我那本写青春回想的《最大的一场大火》,里面也几乎找不到同学们的影子,但还是有人宣称看得掉下泪来。只有我还没有结婚生子,但因为我写字,他们也感到可以理解。
不能懂得的是我自己,我不知道还在挣扎什么。
十年之后,又碰到禽流感,但大家没有那么恐慌了。每个人都好好地活了下来,脸上也都能适当地浮起笑意。相聚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为对方的青春证实。背景音乐当然是《致青春》的主题曲。横幅上贴着一些老照片,一些新照片,放在一起才知道我们确实经历过了时间。也要对着照片相互提醒,我们才干完全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
我们拥抱、微笑,彼此什么都不议论,不念叨这十年各自阅历过怎么的幸福、快活或者失踪、苦楚。咱们不倾诉心事。我们举了举杯。但没有人醉,没有人哭,也没有感叹。所有设想中“毕业十年聚首”会涌现的时刻,都不呈现。
这天下昼我在书店有个运动要参加,一个现在依然很瘦的男同学自告奋勇用他的电动车从地铁站送我去书店。在滚滚车流中我把手放在他的腰上,摸到他腰部一圈薄而硬朗的赘肉。就在那一刻,我或者一阵轻松,放下心来:时间带给我们的东西,原来都在每个人自己才知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