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4-04-23 10:20
D有一个可恶的三岁女儿，对女儿一贯有求必应。他的工作单位离家近两小时行程，为了减少来回次数，他总在周末才回家。每次回家，女儿在晚上临睡前必要让他讲个故事。一年从前，什么大灰狼小白兔，他肚子瘪瘪塌塌早已被搜刮清洁。
女儿却不肯善罢甘休，抱着他的膝不肯上床，连妻也哄不好。
他满心焦急。虽是周末，晚上他还得赶写一篇文章，研究所的头儿亲身点名让他在一个学术会议上发言，他将有机遇在同行眼前充足展现自己的实力与才干。
“爸爸讲故事呀。”女儿纠缠不休。
讲什么呢？他真没有。发言关联到对他实际水温和个人确实认，据说很快就要评职称了。他忽然记起在当天报纸上看到的一则趣闻。当时无意瞟了几眼，当初倒能够用来对女儿冒名顶替一番。
“从前，在一个海岛上……”他开始尽量耐烦委婉地对女儿娓娓道来。“那儿的人家家户户养着一种大海龟。海龟像一只小桌子那么大，有很硬的壳跟很粗的爪子。那个海岛上没有汽车，没有自行车，也没有小毛驴，这个人要到岛上另一个人家去串门，就骑着海龟去。海龟最爱吃大香蕉，它的主人就坐在海龟背上，用一根细杆子拴上一根绳，香蕉就悬在海龟脑袋上，离它只有几步远，海龟想吃香蕉，就开端往前爬，可它一爬，那背上的人手里的香蕉也往前走了，它怎么也够不着，于是它就拼命往前爬……”
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睡着了，腮上挂着浅浅的酒窝。
他持续日夜伏案奋战。发言很，取得大家的好评，文章将被收入当年的年会专集。有人暗里谈论，说他固然是助研，实际上相称于副研究员的程度。
转瞬又到了礼拜六，他去幼儿园接女儿回家时，才想起这一星期忙得昏头昏脑，居然又忘了给女儿筹备故事。出乎他预料，女儿临睡前突然对他说：“爸爸，今天你还讲那个大海龟好不好？”他松了一口吻，却纳闷儿女儿何以对这大海龟如斯感兴致。
“……就这样，骑着海龟的人顺利达到了目标地。”他草草了事地讲完了故事。他发明自己基本没有同女儿亲热的情感。他心里实际上还在惦念着自己的职称。假如这次能评上副研，他一家三口就有分到一套两居室的住房，工资也可增加几十块钱，这可是个不小的数量。昨天上头又给了他新的任务，他必需在三个月内编出一部新的辞典，六个月内与人合写出一部有关W实践的评述……他不晓得如何做完这些事。
“那骑海龟的人到地方了以后，到底怎么样了呢？”女儿竟然破例不睡着，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他问。
他说：“骑海龟的人到处所了当前，就把海龟全部儿翻过来，一翻过来它就不能逃跑了，只能乖乖等它的主人去办完事，再把它翻回来骑它回家。”
女儿似还要问什么。他不耐心地拍拍她的后脑勺，把她交给了妻。
为了不受烦扰地在划定时光内全体实现以上义务，真正奠定他在学术界的位置，他索性把铺盖搬到了研讨所，黑夜白天泡在藏书楼材料室里，不这样做就对不住本人，也对不住引导对他的信赖。一个多少百人的研究所，老的老，小的小，真正能中用的仍是他这样的中青年骨干。但无论怎么辛劳，他感到前面总还有个盼头……
半年后，他疲乏不堪地回家，心里如释重负。女儿见到他，眼光转向妈妈问：“这个人是谁呀？”临睡前，破天荒第一回并不缠他讲故事，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几次，终于问：“上次你讲的大海龟，后来到底有没有给它吃香蕉呢？”
他一愣，含混答复可能是给了。女儿却不满足，又问他到底给了几个，他说一大串，女儿又问是不是每次都给，他茫然……
星期一上班得悉职称名额已定，他因年限不够，没有盼望提升；工资不动，住房当然临时也不能动了……他觉得浑身骨骼蓬松……
不知怎么他想起了那只海龟，他想：如果告知女儿，人并没有把香蕉给海龟吃，对女儿来说不免太残暴了。他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