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拆去的老屋

逍遥右脑  2016-09-24 15:45

  看着半截梁——祖屋终究是被拆干净了,尽管那里残留着童年的记忆;但它终究是被拆倒了,尽管它记录着祖父奋斗一生的荣耀与心酸——于是他的事迹也可以被子孙的业绩所覆盖并遗忘了。我们也终究是要过自己需要的生活了。

  祖父留在儿时记忆中的形象是个瘦小精干,爱叙叨的老头。天??亮,便夹着一只破粪箕出门刮猪屎了,朝饭后便用锄头担着粪箕去菜地。菜地很远,他总是前手搭在锄头柄,后手拦着粪箕挎,一弓一晃的走上三四里路。晌午他回家总要在房门口的竹躺椅上伸伸腰,养养精神。夏天,他也从不洗冷水澡,总是一盆热水擦拭全身。老头喜欢用大瓷碗吃硬饭。饭软了老头就会说:“家里没米了吗?”老头每年收的蔬果油不少,但从不分给成了家的儿子。爸爸要上班,于是我们也只能从小从事力所能及的劳动,砍柴,捡绿豆,泼菜水,洗碗,捡牛粪。老头对我们视乎很淡漠,在他眼里或许劳动所得才是应过的生活。他在“分田下户”时甚至为我家没分到田很可惜,“田地是根本,民以食为天。”

  生活的冷酷,我也是看见过的,那是他最疼的老二儿子,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大白天追着他前堂跑到后堂打他,好像就是说他财物上顾着幺儿子了。老头真心痛了,吵着要政府管这事。事情不了了之,老头却是伤了精神,一蹶不振。其后则是操持幺儿子的婚事,幺儿子竟把他打铁的念想全都卖了,还搜取他的银元去买。老头彻底没了脾气。老头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我们几次从城里跑回去看他。他迷离中还能叫祖母做硬饭给我们吃,嘱咐我们要好好读书;但我们终究没能守着他送终。

  我父亲曾经讲到,自己家只能算是“打小炉子”的出身,人丁单薄,祖业凋零;祖上只留下半拉低矮的搁墙房子,过年没钱卖爆竹,家里穷的拿不出一块银元换粮食。祖父是遗腹子,没见过他父亲面,是他二伯铁匠公将他视如己出,授学手艺带大成人的。祖屋是祖父在解放后不久建的,于是他也因此遭了罪。论成份我总觉得他是手工业者,靠的是铁匠手艺解决生计,积累财富,当然他头脑灵活,能够投资乡里。曾建造水碓舂米,奶奶曾告诉我们“舂一担谷子,取一升米”,收益还是可以的,但祖父的朋友也阔,家里吃饭的人就多。

  最后祖屋让老二家收到了四分之三,我家只有四分之一。他说屋子没法住了,要拆倒盖楼房,于是他就拆了一半。等到我有精力去改换门庭时,他要我撑起他的半边,母亲说“房梁没锯,家义不断”。在老二把梁子拆下来后说要么一起卖了,而这根梁头是祖父当年花了一担谷子买回来的;我还是决定把我家的半截锯回家。半截子房梁也该有两百多斤重吧,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哈腰扛起它,步步蹬蹬地回家。 1 2 下一页 尾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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