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4-11-25 11:52
“看青”就是看管正在硬朗或还未成熟的庄稼,以防偷窃或动物侵害。看青应当是特定时代的特定职业。在咱们这些处所,没有什么野兽;在人都填不饱肚子的年代,更不可能有什么家禽。所以,“看青”实在就是“看人”。有出产队的时候,看青是一件最体面的事。
五爷就是个看青的人。记忆中的五爷,永远穿一身发白但整洁的军装,挎一杆陈腐却锃亮的猎枪,一双秃鹫似的眼睛仿佛素来就没闭上过。村子里没有谁看到五爷笑过。五爷是一个恪渎职守的看青人,但凡偷盗庄稼的,没有谁不栽在五爷的手里。在人们眼里,五爷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凶猛的野兽,或是一台不知疲惫的机器。
小麦仍是一如平常地抽穗,大豆还是年复一年地结荚。然而人们却越来越填不饱肚子,饿死人的事时有产生。野菜吃光了,就摘树叶;树叶嚼完了,哲理名言,就啃树皮,甚至黏土。到田里偷庄稼的人越来越多。这倒让五爷有点顾此失彼了。抓到的人越多,五爷就越发地迷糊了。直到这一天晚上,五爷抓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本村最羞涩娇弱的女人——莲花嫂。
那一刻,两个人都呆了。莲花嫂怀里的玉米棒子撒了一地,而后就开端缓缓地解自己衣服的扣子。在五爷眼里,莲花嫂白润细滑的身子发出逼人的光明。五爷闭上了眼睛,无力地挥了挥手:“你走吧,我什么都没看到。”莲花嫂走了,留下了一地的泪珠儿和一句话:“大人可以饿死,但孩子是无罪的。人都不在了,还要粮食干什么?”那一晚,五爷想了许久。五爷胆大妄为地把地上的玉米棒子拾起来,做贼似的扔进莲花嫂的院子里。
从此,五爷就像换了一个人,终日晕乎乎地斜着眼睛。看见有人在地里“拿”货色,他老是偷偷走开,好像做亏心事的是他自己。更多的时候,五爷把自己的口粮送给那些举动不便的人。那个年代里,凡事都沾着“公”字。公众的就象征着谁都有份,谁又都无份;谁都可以管,谁又都能够不论。没有谁真正在意你地里到底收了多少粮食,要害只看你有没有胆量报一个令人心惊的食粮产量。
五爷死了,五爷是饿死的。饿死的五爷就斜躺在自己看护的庄稼地头,累累的作物,触手可及。但五爷直到饿死也不向本人看护的庄稼伸一个指头。五爷用自己的逝世诠释了一个看青人的无奈跟尊严。
在那个年代,亲人接踵而至地分开让人们变得麻痹。活着的人总是冷眼瞅着不再活的人,认为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五爷的葬礼却很盛大,村子里的人简直都来了。多少十个男人抬着沉甸甸的棺材缓缓地走,后面是一长串恸哭的人。
直到当初人们还说,假如没有五爷,当时村庄里恐怕连抬棺材的人都凑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