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4-10-12 11:01
老顾是我的中学同学,又一起插队到北大荒,一起当老师回北京,生涯和运气轨迹基原形同。不同的是,他爱好浪迹天边,励志演讲,喜欢摄影,在北大荒时,他就想有一台照相机,背着它,就像猎人背着猎枪,不缰绳和笼头的野马一样到处游逛。攒钱买照相机,成为了那时的梦。
现在,照相机早已不在话下,专业成套的摄影器材,以及各种户外装备包含衣服、鞋子和帐篷,包罗万象。退休之前,又早早买下一辆四轮驱动的越野车,连越野轮胎都已经备好。万事俱备,只欠春风,只有退休令一下,立即出发去西藏。
终于,今年春节过后,他退休了。夏地利,他开着他的越野车,一猛子去了西藏,扬蹄似风,如愿以偿。
终于来到了他妄想中的阿里,看见了古格王朝遗迹。恰是傍晚,古堡背地的雪山含混不清,重要是天上的云太厚,遮挡住了落日的光辉。凭着他摄影的教训和目光,假如能有一束光透过云层,打在古堡最上层的那一座倾圮残败的寺庙顶端,在四处一片暗色古堡的映衬下,将会是一幅绝妙的摄影作品。
他等候云层破开,有一束落日的光照射在寺庙的顶上。惋惜,那一束光老是不乐意涌现。像等候戈多一样,他站在那里空等了许久。天气匆匆暗下来,他只好开着车离开了,然而,开出了二十多分钟,总感到那一束光在身后追着他,刺着他,恋人个别不舍他,阴差阳错,他忍不住掉头把车又开了回来。他认为那一束光应当出现,他不该错过。果然,那一束光似乎成心在和他捉迷藏一样,就在他分开未几时呈现了,灿烂地挥洒在整座古堡的上面。他赶回来的时候,云层正在收敛,那一束光像是正在收进潘多拉的瓶口。他如获至宝,赶快跳下车,端起相机,对准那束光,连拍了两张,等他要拍第三张的时候,那束光肃穆而敏捷地消散了,犹如舞台上大幕闭合,风停雨住,音乐声戛然而止。
来回整整一万公里,他回到北京,让我看他拍摄的那一束光照耀古格城堡寺庙顶上的照片,第二张,那束光未几不少,正好集中打在了寺庙的尖顶上,因为周围已经积淀一片幽暗,那束光分内残暴,不是常见的火红色、橘黄色或琥珀色,而是犹如藏传佛教经幡里常见的那种金色,像是一束天光在那里晶莹地焚烧,又像是一颗心脏在那里暖和地跳跃。
不知怎么,我想起了音乐家海顿,暮年时他听本人创作的歌剧《创世纪》,听到“天上要有星光”那一段时,他蓦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上天不由自主地叫道:“光就是从那里来的!”在一个越发物化的世界,各种资讯焦急和愿望膨胀,搅拌得心绪焦灼的事实眼前,坚持青春时候领有的一份幻想,跟一份绝对的神清思澈,如海顿和我的同窗老顾一样,还可能看到那一束光,并为此乐意等待那一束光,是幸福的,令人爱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