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4-09-28 13:55
让我话从两头说起:
有一年,带孩子去日本玩儿,八月底玄月初的气象,不料凌晨薄凉,于是叫儿子穿件套头毛衣出去。逛到浅草一带,太阳出来了,突然之间天色又恢复为夏日,孩子热得受不了,我只好攻破旅行不购物的准则,去小店里为他找一件T恤。找到一件草绿色的,那绿像军服的绿,胸前有两个橘色大字:一番。
一番?我有点儿吃惊,一番什么,俗语?一番春梦?一番爱情?总之,不论什么运动,也只是走过一番罢了。
儿子后来飞快地长大了,这件衣服他再穿不下,我只好捡来本人穿。
故事的另一端是我有个香港,男的,他有个女秘书赴日本开会,他因业务须要便带着这位女秘书同行。不料这位女秘书一到日本立即跟一位日本男孩热恋起来。会开完了,男孩竟抛开了学业跟她回香港,女秘书当然也就辞了职去了。男孩没有了学历,在香港又举目无亲,二人便转到澳门去做向导,专做日本观光客生意。后来又生了孩子,算是恩恩爱爱的一对尺度夫妻。
有一天,这位友人带我去澳门玩儿,加上他的公司员工,浩浩大荡一队人马。到了澳门,想起从前那位女秘书,便打电话叫他们一家也来聚聚,于是他们抱着孩子前来赴席。
而那天,我身上便衣着那件“一番”衫。朋友先容之后,日本男孩盯着我看了一下,忍住什么似的,半吐半吞,终于没有谈话。宴席快吃完了,男孩向我举杯,并且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你这件T恤,有不多的一件?如果有,可不可以让给我,假如没有,可不能够就把这件让给我———这日本制的T恤,让我想起家来。”
我摇摇头,这件衣服有我跟儿子的独特记忆,我舍不得卖它。男孩也很识相,不再说什么。
我伺机问他“一番”在日本是什么意思,他说是“第一”的意思,我哑然发笑,本来不是指人生的一番历练。
那天晚上的饭局,他的脸上写满了落寞。
看得出来他深爱妻小,对自己的行业也很投入,但他脸上的落寞令我不忍。
大略,人类总有一个角落,是留给自己的族人的,那个角落,连恋情也填它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