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8-10-05 16:27
父亲退休后，在家里捂了一个冬天。屋前杨柳刚吐絮，暖暖的天气把他引出门，他骑上刚买来的越野自行车，从矿区到十公里远到县城转悠，行至距市内1公里左右处的公路边，一位有60岁左右的老汉，守着一架平板车柿饼兜售乞求的口气，请求父亲买几斤。
父亲有个爱与弱势群体的人群聊天的习惯。他常对家人说：“当生活不满足时，与那些生活还处于生活贫困状况的人聊聊天，就能找到自己的满足。”父亲虽没买意，但他还是下车与卖柿饼的老汉找话搭讪。
老汉与他身穿将军黄呢子大衣，里边套着已无本色蓝色运动服，其着装与他的身份不很相称。大概老汉穿的衣服，可能救灾民的衣物，要么是旧货市场来的。粗糙的脸面，刻着他的饱经风霜的人生，父亲问：“您为何不到城里市场去卖？”
老汉回话：“咱不是做买卖的，家在西部100多里的山沟里。这柿子是自家院子和承包树上结的，坐地卖掉了一些，但价太低低。自己就留了一些走村串乡去卖，每天能赚个饭钱。这是自家上等柿饼，师傅买几斤吧！”
经不住老汉的乞求，父亲出于都老汉的同情就说买十块钱。老汉往秤盘里放柿饼，开始，每放一块，总要看看父亲的脸，意思是中不中我意。他见父亲不是个挑剔的人，就加快了秤盘拣柿饼的速度。
父亲从内衣里掏钱，只有两张百元票。老汉见是大票，说没有零钱可找，让父亲找个地方破开。父亲说：“老乡，你做买卖的，应该带个零钱，要是再有带大票的，不是又丢了一笔买卖。”
老汉难为情说：“俺山里人在田里刨食，种点粮菜点填肚子，没有挣钱的来项。就指望几颗柿树换些零钱。这一百元的大票子俺见到少，听说这大票中假的很多，不敢收，如果收个假票，这就亏大本了。”
父亲拿出其中的一张新票，教他怎样识别。老汉冲着阳光照，贴着耳朵扇，又捻来捻去，正反面看了又看说：“这钱大概是真的，世上好人总比坏人多，真钱总比假钱多。”说着好不掩饰地解开腰带，左手提着裤子，右手掏进裤裆的深处，掏出一沓零票，“够找你的，”便说便把零钱装进他内上衣。
他给重新称好柿饼，又犹豫地拿起那百元钱检验。后要求把父亲手里那张旧的换给他。父亲耐着性子，等老汉又是那样谨慎地检验了一番，还是放心不下。父亲说：“你要是怕是假的就别卖了。”老汉又怕丢了这笔买卖，连忙说：“旧的保险，这是真的！”可还在用多种方法检验那张百元票的真假。
父亲已有了几分不耐烦：“看准了么？我可要走了。”老汉说：“走吧，走吧！这票子是真的。”可还在翻来覆去地瞅那张百元大钞。
父亲走了20多米，朝他喊：“你别看了，不会假的，我是从储蓄所取的！”老汉说：“走吧，这是真的！”父亲离开老汉百多米，见老汉仍朝着阳光照那张百元票。
父亲便走边想，人在这世上差距就这样大。听说在北京大医院，求医看大病的有钱人都是成捆的大票往收费室里递；有贪官贪污受贿上百万，甚至上千万。要是这位老汉在大医院收费或接受贿赂，像他这样收钱，还不让巨额的票子给累死。
父亲在城里传了一天，晚上回到家里，把他与老汉那百元大钞事，绘声绘色地讲给家里的人听。我对父亲说，老汉找给的90元零钱，您鉴别过真假吗？父亲这才想起，老汉只迷着识别大票，却没有找给90元钱。
家里的人说，没准老汉是个骗子，父亲断定他绝对不是骗子，只是因怕收了假的百元大钞，而紧张地忘了找零。父亲没有为一百元买来2斤柿饼而心疼，却担心老汉意外得到百元大钞而晃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