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4-05-24 12:29
春节实在是一个“人士表扬大会”
“恐归族”的价值宣言
30年前那些逗乐我们的相声段子已经不再可笑;除了在微博上被吐槽,春节联欢晚会已经乏善可陈;大鱼大肉、糖果零食都不太合乎现在的健康尺度;大打扫是没必要的,日常干净已经让家里足够清洁……过年可以做的那些事情都在逐步失去意思。
过年必需做的那些事又令人懊恼。2012年春运人数已经超过30亿,每年几十亿人口的大腾挪成为一个基础无解的社会问题。年货送来送去,引导、友人、长辈,打点各方关系,联系多方情感,过年比上班还累。年前的突击加班经常让人对假期发生破灭感:焦头烂额地忙完所有的工作,莫非就为了过年那几天吃得大腹便便,对着电视发愣吗?
我们感叹年味淡漠,其实是人情淡了。但人类社会就是在由熟人社会向契约社会前进。我们有了更多的自我,不再依靠单一的价值标准来请求自己、评判断人,我们对于幸福的定义不再趋同。在不想过年的呼声中,非常存在代表性的理由是:为什么要按照别人的志愿来过年,我们只须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舒心假期。
过年的那点“乡愁”也不过是脑补后的结果。
春节来源于殷商时期的祭神、祭祖。西周之后,过年参加了农业庆贺的运动。到汉朝构成了新春的礼节。过年是连绵全部中华文化的传统。1928年,公民政府曾经试图废止春节,折腾了几年后主动放弃。“文革”期间的“革命化春节”也响应寥寥。民间对于风气习惯,特别是对好吃好喝的节日的留恋是壮大的,过年,在中国人的生活中一直很难被撼动。但是,从20世纪初开始,个体便已经开始精力上逃离这种传统。
鲁迅在《祝福》描摹了过年的场景,宣布了自己的逃离,《祝福》中的“我”是这样一个人:一个读了点书、见了外面世界的小常识分子,他不再依附惯性来生存,开始沉着审阅这个“过年”的旧世界,并在其中看到残酷。
《祝福》中鲁镇旧历年底在天空中都能显出行将过年的景象,所有人都在忙着年终大典“祝愿”,杀鸡宰鹅,买猪肉。但洗涮是女人们的事件,典礼是四叔这样的家长的事情。“我”这个无关的闲人,回到故乡鲁镇,却急着想要分开。那是一个布满了“寒暄”的世界,总是话不投契,有些你恻隐的可怜人,而你帮不了他们;有些势利心狠的人,你讨厌又不免有些交道。若干年后回想起来,故乡已经很远了,过年便只是记忆中灰白色的天空,远近的鞭炮声和洋溢于空气中幽微的炸药味。
咱们会在某一霎时缅怀四世同堂的时代,全家欢欣鼓舞过春节。但在理智层面,我们都清楚,那不外是一个幻觉罢了。家庭人口越多,关联就越庞杂,大家庭内部从不缺勾心斗角,也像一个小江湖。一些据说饱尝了都市孤单症的人悼念记忆中的春节:当初想来跟兄弟抢一块糖都是开心的。他们已全然忘却当初没有吃到那块糖的愤懑与辱没。在一些充斥乡愁的脑海中,从前总是蒙着一块玫瑰色的面纱——那其实是脑补的成果。
现实没有给乡愁留下空间,城市化推平了记忆中的故乡,在“千城一面”之间,我们的家乡都是趋同的,几年之间迅速突起的市镇只跟地产、政绩相干,与诞生或生涯于此的人没有多少关系,为了活得好一点,他们甚至都不能留在自己家乡。
对于世界工厂流水线上的90后来说,公益短片中那些千里走单骑,冒着风雪骑摩托回家的感情是生疏的,那是他们父辈的过年教训。对他们来说,过年开心的不一定是回乡,而是拿了工资去买一个新款智能手机。QQ上意识的挚友比儿时的玩伴密切得多。家乡是丑恶的,他们对于中国城市的凋敝领会至深,那是留守儿童时代的亲身阅历,在父辈打工赚来的二层小楼中,只有未粉刷的墙壁,祖父母力不从心的照顾。
1984年2月2日,北京,农历初一黄土岗公社刘甲村社员张占鳌一家在包饺子。大年节晚上及初一早上吃饺子的风俗在中国北方一直因循至今。
过年是代际抵触的暴发期,两代人都深深地被那个无法实现的“成功”所折磨。
虽然这个国度已经在必定水平上实现了与世界的同步,年青的一代可能与全世界同龄人同步在苹果店排队抢购最新一代的iphone了。但是上一代人还在另外一个时空:仍然信任电视上所说的一切;对他们来说,网络最大作用就是偷菜以及能够连续看完三十多集的“婆媳大战”持续剧;他们或者是广场舞大妈中的一员,也许是买金大妈中的一个。他们早早就已经废弃自己,而把全体的盼望放在儿女身上:只有儿女好,他们便一切都好。在一个飞速发展的时期,他们也敏捷放弃了自己的话语权:我搞不懂了。家长威望开端损失,长辈对家庭的凝集力也越来越弱了。
对良多中国家长,特殊是中国来说,亲子沟通是一件难题而麻烦的事情。养育孩子的那几年刚好是事业回升的要害阶段,与共事在一起的时间超过陪孩子的时间,孩子的叛逆期又恰逢中年危机,出轨闹离婚各种焦头烂额。在2012年,中国的离婚率增幅就已经超过了结婚率增幅,连续8年攀升。
向孩子说明成年世界的各种窘境切实太艰苦了,也太消耗时光了。情绪上的亏欠很轻易用礼物的方法来补充。一个芭比娃娃、一套乐高玩具、一个包、一辆车、一套房……亲子关系变成了礼物模式。但是,养育一个孩子并不是驯养一个小动物,给它食粮,它就会向你摇尾巴。情感互动是一种经久不息训练的结果,不是你某天忽然想修复时,就可以让对方依照指令回到原位。情感上的空泛会一直横亘在彼此之间,过年也无奈让大家在一起假扮亲切。
年轻的一代多数是精巧的利己主义分子,从小便享有家中最好的一切。花着父母的辛劳钱念完了大学,第一份工作的工资还不足以支付房租,在一个“拼爹”时代,当他们工作受挫时,还不断会暗暗埋怨:为什么自己不是富二代、官二代。
父母与孩子照例是最亲密的亲人,却有着最无法沟通的价值观,他们都被这个时代的功利主义牵动着,无法自省,也无法以适当的方式爱人。父母依然还在付出,但是付出得越多,生机在儿女身上得到的回报就越多——不是希望儿女返还自己什么,只是愿望在儿女身上兑现自己无法获得的现世成功。但是身为儿女,却并不是个个都能出人头地,那些厌恶过年的大多数无法面对自己现世的“失败”,败于过年聚首的各种“晒”:晒年终奖、晒过节福利、晒年会上的抽奖……三十而立没能破起来,四十不惑依然迷惑,难以担负那些人生的义务;他们没能成为一个好的模范,供给一个世俗层面的成功样本。
过年是乡村包抄城市,品尝、学识、声调……都市优胜感在过年期间全面失守。
人是依靠优越感存活的动物。在北上广深,你可以看伍迪·艾伦的片子、用海淘购置一千美元的鞋子,然后伪装生活在纽约。独身无孩,月月月光,除了生病时偶然会感到有点寂寞,总体依然觉得自己人生很牛,认为自己是超出了琐碎生活的那群荣幸儿。那样的琐碎生活真实 未审太熟习了,由于你就是在琐碎中长大的,上有老,下有小,空间局促,没有隐衷;从物资匮乏时期过来的父母,警惕地盘算着每月的开销,为节俭了10块钱而雀跃不已。熟人社会有各种人之常情,琐屑较量,你是如此厌恶,大学毕业后便义无反顾地逃往大城市,以为远离了长短与琐碎。
但是年纪渐长,你会发现,自己还是难以逃脱被那些在你看来井底之蛙的眼界评判。春节其实是一个“胜利人士表彰大会”,中国式幸福是如斯单一而残暴,就是有票子有屋子有车子有儿子。那些不比拟上风的人讪讪退回到亲情环节,长辈发了压岁钱,晚辈送完脑白金,大家开始看春晚包饺子。晚会歌手在唱“常回家看看”.你在心里却暗暗下信心:明年混不出个样子来就不回家过年了。所以,每年春节都会有那么多少个缺席者,他们是家人口中费解的存在,“没回没回”,最后一声低得简直听不到。
在家乡不要试图去倾销那套雅痞的观点,喝什么红酒、穿什么质地的套头衫。在强盛的现实主义逻辑之中,你就是一个不会过日子的废柴。由咀嚼形成的大城市自卑感可以瞬间被洞穿:言必称纽约,却一次没有去过纽约,其实只够钱去次泰国;每个月仍在还15万的奔跑smart车贷;过完年,房主就要涨房租,心里始终在挣扎要不要搬离电梯公寓;年初奖很少,过年这一次回家就全花光了;信誉卡已经有了三笔分期,岂非还要持续第四笔分期付款吗?
在故乡湿冷的冬天,凹造型衣着薄弱的羊绒大衣冻得瑟瑟颤抖,而后,伤感网名,那个微胖的妈递给你一件羽绒服,你挣扎了一下仍是穿上了。你会发明,跑了良久,认为本人已经阔别了你所否认跟逃离的所有现实,然而,回家过年,一切都被打回本相。只是温温暖保险感是很受用的,固然它们老是与事实的无聊、琐碎一起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