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4-05-23 14:07
去年一个黑压压的雨日傍晚。
我冲出新宿地铁口，一头扎进漫漫的雨雾中。蓦地，一滴残暴灼了我的眼：只见前头摩天大楼的峡谷之间，飘浮着一粒猩红色的亮点。走近了，挪掉雨水，才看明白是一位白发飘飘的老婆子，撑着一把红雨伞，破在雨水中。
我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她在伞下喃喃地说：“今天是妙子回家的日子……”夏季的雨水已经漫过她的脚踝。
大略老婆子是在等孙女放学归来吧。
我眼圈有点发红，嘴里咸咸的，不知是被红雨伞刺疼了眼，仍是想起了我那没能活到这样苍老的奶奶。小时候，她老是蓬乱着头发，站在如血残阳里的树下，唤着我……
绕过这片高楼群，就是我常去的那家小酒馆。
可今无邪是蹊跷，在泥泞的雨地里兜来转去，却怎么也摸不到那条熟习的小路。身边是一片黑树林，树边还坠着一轮红月亮。迷路了吗？明天将来本东京已经六年了，我还不晓得新宿有这么一隅呢！
“哟，好重呀！帮我举上去好吗？”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斜刺里响了起来。
黑树林里闪出一个趿着红木屐、一身白色跟服的小女孩。她正吃力地把一块油布毡撑过头顶，我跑从前，一把撑住它，和她一起架到了树皮小屋上。
雨下得更激烈了。
红月亮早已隐去了。她牵着我的手，钻进搭好的树皮小屋避雨。天还不算暗，我看清这是一个用树枝垒成的小窝棚。雨“滴滴答答”地漏下来，湿了小女孩的发梢，她伸出小手，接住雨滴：
“这下雨水就淋不着弟弟了。”
黑树林的树皮小屋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我盯着她的脸问：
“弟弟？你弟弟在哪儿，”
她把手指搁在嘴唇上，微微地说：“别把弟弟吵醒了，他在睡觉。”
我笑了，认为她沉迷在一个小女孩的梦幻中。她的头偎依着我的肩，我俩就这样默默地坐在树皮小屋里，听夏日的雨声。雨快要住了的时候，她对我说：“我叫妙子……”这时我才第一次看清她的脸。一张苍白的脸，瘦骨嶙峋，只是一双大大的眼珠里溢满了一种说不出的盼望。
“妈妈在等我回家。”她跃进淡淡的雨雾中，“看！妈妈的红雨伞——”
黑树林的止境是一线含混的小村落。
她迎着村边的一滴鲜红奔去。
一对红木屐像是一对儿在田埂上翩飞的蝴蝶。良久，风中传来了她的声音：“……再见，弟弟……”
“弟弟,造句！”我迷惑地摇摇头。
我扭过火，眼光又一次扫过黑树林的时候，浑身一阵战栗：树皮小屋下是一个隆起的土堆——一座小小的宅兆！树皮小屋里睡着她的弟弟！小女孩怕雨淋着长眠的弟弟，盖上了油布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