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4-04-28 08:55
招手
文/彭程
这两年间，心中最舒坦的一件事，是和年逾古稀的父母做了街坊。他们就住在同一小区，统一幢楼，相邻的单元里。父母年纪越来越大，可能就近照料他们，是咱们兄妹的独特宿愿。
我并没有照顾他们什么，倒是一次次受到他们的庇护。骤雨来袭，再不必担忧出门时窗户大敞，他们会及时过来关上。晚上回家后，餐桌上常常摆放着做好送过来的吃食。
固然不是每天都从前，但每天和他们相见，用的是当初谁也没有想到的一种方法：招手。这个动作，成了天天的固定节目。
父母有早起散步的习惯。6点多钟，我走进厨房，筹措简略的早餐。从窗边向下面张望，多半就会看到，父母已经在下面的小花园里散步了。通常，母亲走在前面，眼光平视，跟在后面十，佝偻着腰，看着地面。但走到迎着这幢楼的方向时，他们都会抬开端来，向着我这扇窗户张望。
我住的是这幢楼房的20层，他们要仰起脸来，才干看到我所在的房间地位。我在下面观望时脖颈都觉得别扭，他们仰头的动作，就要显得更吃力，更缓慢。由于角度的关联，我在上面能望得见他们，他们在下面却看不到我。
此刻我要做的，就是把固定窗纱的销子拨开，然后将一只胳膊伸出去，朝他们招手。这时他们立刻就会招手回应，没有涓滴的犹豫和迟缓。手臂相互挥舞几下后，我就继承实现早餐预备，他们也持续散步。
不记得第一次是怎么产生的，但自从有了第一次，以后就每天如斯，成了习惯。
有一天早晨，我突然萌发出一个孩童般的相似捉迷藏的动机：在他们半个小时的漫步时光里，在他们每次走到面对这边的位置时，在他们判若两人地抬头望着，一共五六次，但我没有像以往那样，伸出手去召唤他们。最后两次，他们还停下脚，望着这儿，谈论着什么。我晓得他们在说怎么没见到儿子。
过了多少分钟，电话响了，是母亲的声音，应当是回到房间就直接拨打的。问今天怎么没看见我，不据说要出差呀，是不是生病了，不舒畅？
我心里擦过了一丝痛苦悲伤。我发觉到，我的游戏中有一种孩童般的顽劣。
那当前，每个凌晨，进来厨房，第一件事，就是先走到窗边，卷起纱窗，伸出胳膊，向他们招手。而后才是筹备早餐。
这样，招手对我便有了一种典礼般的象征。做完了它，我才会感到心中踏实，这一天的开端也就好像被祝愿过，有了一种晶莹跟暖和。对父母而言，这个动作的意思当然更大。当脚步日渐迈向的边沿时，亲情也越来越成为他们生涯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