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7-12-08 12:22
那一年,秦朗所在的公司招业务公关,老总发话,不要专业的,要19到22岁之间刚出学校门的女孩。那天跑来应聘的女孩很多,一个一个花枝招展地站在外面等着面试。他掀起窗帘的一角,透过办公室的大玻璃向外观看。突然,玻璃窗响起一阵“咚咚”声,一个女孩的脸很近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秦朗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发楞。女孩隔着玻璃窗对他说:“我们都渴了,有没有矿泉水。”怕他听不清楚,还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这个女孩够大胆的。”老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那是秦朗第一次见到她,一个有着漆黑如丝缎的长头发的女孩,她身体瘦瘦的,一件体恤,一条浅色的七分裤子。光着脚穿一双球鞋。在女孩子里面,她的外表不算出众。穿着最为随便。轮到她应聘的时候,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平静地看着考官,没有丝毫慌张,得到了老总的赏识。
她最终成为了他们公司的一员。秦朗是她的主管,也注定了他们宿命中的缘分。第一次秦朗带她出去谈生意,就顺利地接到了一单大生意,高兴之余秦朗约她一起去吃晚饭,在路上他买了一束蓝色的玫瑰,因为她的名字叫做蓝玫。一起吃饭的时候,秦朗说:“你的工作经验表明,你不像是刚出学校门的样子,你以前有过工作经验吧!”
蓝玫喝了一口红酒说:“我父母离异,各奔东西,没有人希望带着我这个累赘。我从小借住在姑姑家了,为了我,姑姑和姑父总是吵架。高中放暑假的时候,我曾经在一家大公司里做过前台,倒班的时候在商场做推销,那时候很累很辛苦,但是也学到了很多社会经验,最主要的赚到了我上大学的费用。”
蓝玫眯着眼睛看着秦朗说:“我真的好想脱离现在这个家。”
而她脱离的办法竟然是和秦朗上床。那天没喝多少酒的秦朗感觉到微微醉意,而且体内有一种难忍的燥热。蓝玫走过去搀扶着他,之后的事情秦朗记不清了。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看着床上刺目的血红,和一边哭得浑身发抖的蓝玫,他的恐惧扩散到了全身,他掩饰地点燃了一支烟,沙哑着声音问:“说吧!你的目的。”
蓝玫停止了哭泣,刚才软弱的样子不见了,一副坦然地说:“我要脱离现在的生活,我要脱离掉那个寄人篱下的家。我知道你有能力给我一个安身之所,而且我喜欢你,我想把我的第一次给你。”
秦朗谈谈地说:“我已经结婚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蓝玫打开了手机,里面传来了做爱喘息声。“还要看画面吗?”她竟然带着些天真表情问他。
一个月后蓝玫搬进了新家,她抱着秦朗又蹦又跳,手舞足蹈。秦朗有些迷惑地看着她的身影。她仿佛是天使与恶魔的并存体,秦朗不知道对蓝玫是该爱还是该恨,他发现在她内心有一些绝望阴暗的东西,但有时又天真的像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她带着狡诈一下子闯进了他的生活,也搅乱了他原本平静的心,以致他常常会忍不住去看她。
一个下着暴雨的午后,秦朗带着一身的疲惫下了飞机。10个小时的高空飞行使他头痛欲裂,他恍惚地伸出手去,雨水猛烈地击打着他的手心,这时候他想起了蓝玫,坐在计程车里他给司机蓝玫的地址。他带着一丝兴奋,一丝迷惑,闭上了眼睛,听着车在雨里飞驰而过的声音。
当他来到楼门口的时候看到蓝玫打开了门,刚想加快脚步,她侧身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从她身边走过,她拉住了男孩。男孩会意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就在秦朗身边走过去。秦朗一脚踹开了要关上的门,看见蓝玫穿着一件几乎透明的短裤,同款式的黑色蕾丝内衣,一头海藻般的浓密长发散乱地铺在背上,浑身散发出一种性感的诱惑。
看见秦朗她很安静地退到房间里,带着她一贯的懒散和颓败的表情。他看着她,这一次,他知道他们不会有任何言语,为什么他心里会有一种受伤的感觉。他拖住她的头发,把她拉到卫生间里在外面顶上了门。她失控地哭泣尖叫着,用力地拍打着门。他毫不理睬,一个人自顾自地坐在地上看电视,抽烟,直到她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声音。
夜晚悄悄来临。房间里的烟雾熏得他头痛,这才发现一下午他吸了4包烟。电视很大声的开着,他却没有留意演什么。她的哭泣又开始微弱地传来,他不理,任由心在疼痛中缩小成坚硬的石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在地板上睡着了。醒来时天都亮了,想起她还被关在卫生间里。打开门看见她蜷缩在卫生间的地上,她看见他浑身颤抖了一下,恐惧他还会再打她。
秦朗沉默地把她抱起来,感觉她像冰块一样,然后把她仍在床上。蓝玫一双明亮的眼睛,天真地仰起了脸,似乎惊奇而陌生地看着他,又仿佛带着一丝挑逗。
秦朗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走的时候心里默默发誓再不会来了。
不出半年秦朗还是来了,蓝玫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那种痛苦的声音,使他加快了脚步。
他带着她去医院,等着取化验单的时候,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大厅里走动的人群。浓密的漆黑长发,略显苍白的脸,散发出脆弱的甜美。
秦朗坐在她旁边一直沉默地看着她。她调皮地对秦朗做鬼脸想逗他开心。秦朗楞楞地看着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突然大声地说:“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要亲你了。”说完不顾众人的侧目,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秦朗感觉脸红了,他掩饰地把头转到了别处。
医生喊着她的名字叫她去量了体温,秦朗亲手帮她把体温计夹在了腋下。在他的脸靠近她的时候,她小声地说:“为什么不和我说话,还在恨我吗?”秦朗还是没有说话,坐回到椅子上。
她突然放下体温计就往外面跑。秦朗跟着她跑到大街上拉住她:“你干什么?”她泪流满面,倔强地推开他的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呼啸而去,追她的过程中很多人都在看着秦朗,他感到恼羞成怒。
最后还是打车来到她家,秦朗等了很久,到了半夜她才回来,脸上是纵横的没有擦干净的泪痕,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说:“你明天还得去医院,你还在发烧,再这样乱跑,让我很难受知道吗!”
她站在房间门口的一小块阴影里,轻轻地带着一点点轻蔑的笑了。她说:“你可以原谅我吗?不能,就不要管我。”
秦朗生气了,他在心里骂自己是神经病,他转身走了。
第二天,他又来了。还是无语地抓着她去医院,她倒显得比昨天乖了许多。
看着她进了手术室,秦朗才松了一口气,和一大排男人坐在那里等。
不久她被推了出来,还在沉睡中。他把她抱上了病床,她的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冰冷的汗水。她的身体在他的手上,突然丧失了分量。就象一朵被抽干了水分和活力的花,突然之间枯萎颓败。
他没有问这个孩子是谁的,不管是不是他的,这个孩子都注定不能留下,因为没有爸爸。
她醒了表情变得淡漠而懒散,眼圈红红的,看上去有些可怜。
她对他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婴儿的啼哭时,一个婴儿光着身体躺在冰冷的马路上,婴儿的身边有很多气车飞驰而过,我有感觉那是我的孩子,而我抛弃了她。”说完她呜呜地哭起来。
她的哭声使秦朗感觉到从没有过的空虚与孤独。
送她回到家后,他就走了。从喧闹的下午一直走到了深夜,大街变得空荡荡,冷冷的夜风依旧不能叫他感觉清醒。他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他想要完美平静的婚姻,还想去招惹这样起伏激烈的激情。
半年前那次离开他以为他放下了,可是重新见面后那种积压的情感,在不知不觉间爆发,他的心被这个可爱可恨的女人磨损得脆弱而坚硬。
没等他做出选择,蓝玫走了……
她离开他两年,没有一点消息,没有一个电话。
就在冬天即将来临的时候,他接到了她的电话。她微弱地声音说:“我病了,没钱,没工作,没人要。你能接我回去吗?我不想死在异乡。”
蓝玫说完最后一话,秦朗的眼眶湿了。再次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身体瘦弱不堪,医生说:“她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患病时会出现幻觉,她的头痛是因为脑袋里面有个肿瘤。这个肿瘤随时可能要她的命。”他没有带蓝玫回去。而是带着她去他老家的一个清秀的小村子去养病,在那里只住了一星期。
小村子很美丽有着明亮而灿烂的阳光,清新的空气。大片的树林,还有一条清晰的小河。在河边秦朗租下了一家民居,吃了简单的饭菜,晚上俩人在月光下的河边散步,手拉着手洗礼在月光之下。走很长的山路去深山上等待看日出,在路边摘好看的花插在她头发上。
还没等上到山顶,她突然哭了。温暖的眼泪一滴滴地打在他的心里。他把她的抱到自己的怀里,他喃喃地说:“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终于走到山顶,她却累的想睡觉,他伸开手臂,让她躺进他的怀里,她的脸就贴在他的脖子上,他们深情的,平淡的相拥着。
这一刻秦朗感觉到人面对死亡是多么的无力,这感觉让他的心一丝一缕地疼痛着。
没有了她,生活依旧会继续,甚至不会改变什么,可是心为什么会一阵阵的疼痛。
深夜,秦朗发现她孤单地站在河水里,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秦朗走过去说:“你在干什么。”他去抱她。她突然哭了,激动地说:“我不能睡觉了。我一闭上眼睛就能听见婴儿的哭声,她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你听她又来了”蓝玫指着空气对秦朗说。秦朗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兆,很快这个预兆发生了。蓝玫抱着头痛苦地大叫,秦朗抱着她慌忙地在衣服兜里找着止痛的药,没有效了,一点也止不住她的痛,她痛苦地用头去撞墙,他拼命地拉着她。那一夜他们都折腾的筋疲力竭。
第二天,他就买了回程的机票,因为蓝玫想死在家里。
蓝玫的愿望没有实现,飞机停下的时候,救护车已经等候多时了,秦朗抱着没有呼吸的蓝玫跑了下来,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模糊中秦朗又记得他们初见的那天,隔着落地的玻璃,脸贴的非常近地对他说:“我们都渴了,有没有矿泉水。”秦朗的眼前模糊了,升起了一片水雾,最后凝聚成了泪,滴落,一直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