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4-04-20 12:40
春天必然曾经是这样的:从绿意内敛的山头,一把雪再也撑不住了,扑哧的一声,将冷面笑成花面,一首飘然的歌便从云端唱到山麓,从山麓唱到低低的荒村,唱入篱落,唱入一只小鸭的黄蹼。唱入软融融的春泥——软如一床新翻的棉被的春泥。
那样娇。那样敏感,却又那样混沌无涯。一声雷,能够无故地惹哭满天的云;一阵杜鹃啼,可以斗急了一城杜鹃花:一阵风起,每一棵柳都会吟出一则则白茫茫、虚飘飘说也说不清、听也听不清的飞絮,每一丝飞絮都是一株柳的分号。反正,春天就是这样不讲理,不逻辑,而仍可以好得让人平心静气的。
春天必然会是这样的:满塘叶黯花残的枯梗抵逝世苦守一截老根,北地里千宅万户的屋梁受尽风欺雪扰自温顺地抱着一团小小的充实的燕巢。而后,突然有一天,桃花把所有的山村水廓都攻陷了。柳树把皇室的御沟跟民间的江头都把持住了——春天有如旌旗赫然的王师,由于长期忠诚的企盼祝祷而漂亮起来。
而对于春天的名字,必然曾经有这样的一段故事:在《诗经》之前,在《尚书》之前,在仓颉造字之前,一只小羊在啮草时猛然感到的多汁;一个孩子放鹞子时猛然感到到的飞腾;一双患风痛的腿在猛然间感到舒服,千千万万双素手在溪畔在江畔浣纱时所猛然觉得的水的血脉……当他们惊奇地奔忙互告的时候,他们决议将嘴噘成吹口哨的外形,用一种高兴的耳语的声音来为这节令命名——“春”。
鸟又可以开端丈量天空了。有的负责丈量天的蓝度,有的负责测量天的透明度,有的负责用那双翼测量天的高度和深度。而所有的鸟全不是好的数学家,他们唧唧喳喳地算了又算,核了又核,终于仍是不敢发布统计数字。
至于所有的花,已交给蝴蝶去数。所有的蕊,交给蜜蜂去编册。所有的树,交给风去纵宠。而风,交给檐前的老风铃去逐一记忆、一一垂询。
春天必定曾经是这样,或者。在什么处所。它依然是这样的吧?穿梭烟囱与烟囱的黑森林,我想访问那踯躅在湮远年代中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