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4-04-16 10:25
我是因为好奇于他们,才每天晨起去那里散步的。
那里是一处路边公园:绿草如茵,绿树成林,燕雀啾鸣。而最让我好奇的,是置身其间的七八个中年男人。
他们有的盘腿坐在草地上,围成一个不规矩的圈,有的破在一棵树底下,正有模有样地唱着。驻足细听,他唱的是京剧《沙家浜》里郭建光的一段。只见他两手半握拳,放在胸前,似乎握着盒子枪的背带,唱多少句走一步。那个当真沉醉的样子,恍若自己是在舞台上个别。
他唱完了“下场”,另一个接着“登台”。脖颈一甩、一扬,捏起嗓子,悠久、激扬喊一声:“奶奶,你听我说……”让人有些忍俊不禁;再往下,一个瘦小的男人认为本人是个“官儿”,脚登“皂靴”、身着“官袍”,从草地上站起来,手那么洒脱地一撩,迈开方步,“哇呀哇呀”唱将“上台”……而他们的锣鼓点,却是由一个人在玩“口技”。岂非,他们是业余梨园、京剧票友?横看竖看,不像!他们衣衫龌龊破旧,头发蓬乱得像个鸟窝,黑黢黢的脸上皱纹交织、写满沧桑,一双手更是毛糙得很。显然,他们是一群农夫工兄弟。
一群“苦哈哈”的农夫工,竟然有这般安逸的心境,和城里的“票友”一样,一大早在公园里“练艺吊嗓”?我感到不堪设想。
后来,我持续几天都来漫步,驻足倾听,为他们鼓掌。他们自动、友爱地邀请我坐在草地上。就这样,缓缓熟络起来。
再一天来,我发明原来玩“口技”的老白手上,有了一把崭新的小京胡,正被他拉得“咿咿呀呀”,白粉乱坠。我想,可能是水货吧?老白身材往后一倾,急得用方言告知我:这玩意儿好几百块呢。是他们几个凑钱,特地去专卖店买来的。唱完戏,还不到8点,他们用一个简陋的白布袋收起京胡,藏在墙边的矮树丛里。又拿出一根铁钎子,移开马路边上的窨井盖,像鼹鼠一样钻了进去。他们这段时光的活儿,是为某通信公司埋设地下线缆。
他们的住处,就在马路对面又脏又旧的“旧货一条街”里。八个人住一间20平方米的平房,房钱每月600元,还嫌贵。但他们咬牙认了,因为晚上,这里时常有人找他们加班,干些搬运、荡涤旧家电的活儿。福气好的时候,能够解决掉房租问题。我好奇地问:“你们这么辛劳,还有心情天天唱戏自娱自乐?”老白说:“咱们吃饭、赚钱,是为了能从生活中得到乐子。生活,不是生存,而是要把日子过得美气、开心。”
我终于读通了他们的“怪诞”:本来,对酷爱生活的他们来说,即使再苦再累,日子都是新颖的、漂亮的、快活的,由于他们总能找到跟得到。他们的生涯立场,就像这夏日里的路边公园,纵然有骄阳似火的烧灼,也有绿树婆娑的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