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

逍遥右脑  2017-09-10 14:00

  我看着旧的杂志,喝着冷掉的咖啡蜷缩在沙发里。这样安静的午后,我喜欢一个人。空气里弥漫着摩卡的味道,麻痹着神经,嗅觉格外灵敏。
  小莫回来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睡着了。我听到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只有她才会把厨房弄出这么大声响。这种久违的感觉把我刺醒。
  我轻唤她一声,小莫。
  小莫转过身的时候,黑藻般的长发遮住她半个脸,看不清她的脸,但她嘴角的笑意却清晰可见,她一把抱住我,北北,我好想你。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烟味和她身上独有的清香。
  小莫,你在吸烟?我语气中有不悦,我不想让那种虚张声势的玩意亵渎了她。
  她淡笑,烟和咖啡一样,北北。
  我无语。
  小莫身上带着一点姑苏味道,宛如画中人。清冷。她一向就是焦点。她从江南回来,我们已经两年没见面。
  北北,我有点累了。她把头发束起,脸上的疲态一览无余。
  快去睡,我给你煮饭。我把她推进房间。
  小莫是我继父的女儿。第一次见面,妈妈牵着我,继父牵着她,四个人面对面坐着,像谈判一样。我低着头,她一脸的厌恶。谁都没有说话。
  坏女人,都是你这个坏女人,不然我妈不会死,你还有脸坐在这里,为什么你不去死。她的话让妈妈的手僵硬,脸色煞白。我走过去,用力把她推倒在地,拿起桌上的水泼在她身上。是你妈自己要死的,活该。我冷眼看着她。继父扶起地上的她,妈妈倒抽一口气,走过来,狠狠甩了我一巴掌,尖叫着,你以后要叫她姐姐的。妈妈脸上挂满泪水,歇斯底里像个泼妇。她走过来插去我眼角的泪水,我叫小莫,你呢?
  北北。
  那一年,小莫八岁,我六岁。
  读大学的时候,小莫是他们系里的系花,追随者一大片。而她,却如一朵空谷幽兰。容不得任何人亲近。一个相貌普通的男生向她表白,小莫斜着眼看他,而后冷笑,她说,你看,地上有只癞蛤蟆。尖酸到刻薄的话,我看着那个男生狼狈的逃开,我说,小莫,小心你的舌头烂掉。她挽住我的肩,笑着说,北北,我饿了,吃饭去。他们说,小莫只有在看到我时,才是个正常的人,她会对我笑,她对我说话会很轻柔。
  我说,太夸张了。
  小莫醒来的时候,我把饭菜已经全部做好。
  她笑着说,北北,你好好,我已经好久没吃到你的菜了。她大口大口地吃着。我说,小莫,你瘦了。
  她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放下筷子,从衣袋里拿出烟,点上。她吐出一个一个烟圈,淡蓝的烟雾。小莫的黯然让我浑身一颤,我过去紧紧抱住她,她的声音冷到了极点,北北,你不会相信吧,我为一个人自杀。我推开她,她伸出手,手腕上有道触目惊心的疤。我说不出话来,小莫忽然把烟头按在那道伤疤上,她的泪流了下来,我挥掉她手中的烟,大叫着,你要死就干脆点,干吗这么折磨自己。她呆楞着,北北。
  我不知道你发生什么事了,你快点吃饭吧,小莫。
  继父家有一个小小的庭院,里面种着许多许多的花,继父很喜欢种花养花,他把那些花视为自己的孩子。小莫常常在半夜的时候把那些花拔出来,隔天继父在把花种进去,可怜的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它是脆弱的。小莫,你恨你爸爸吗?恨。你恨我妈妈吗?很恨。那你恨我吗?不恨。小莫,你真是幼稚的可以,用花来报复吗?小莫看着我,冷冷的说到,北北,你难道不知道吗,他这么喜欢这些花,我就要把它们弄死,让他也知道什么叫痛心。“小莫,我痛心的是你啊。”继父的声音把我们两个都吓住了。然后他把那些花全都拔了出来,疯狂地。“小莫,你满意了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妈,你以为我不自责吗?”你会自责到娶另一个女人?小莫说着。继父浑身一颤,我看到他脸颊上挂满泪水,而后跪在地上,一切在此静止。我牵起小莫的手,小莫,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小莫趴在我肩上哽咽着。
  看到韩萧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个不寻常的男人。小莫过生日,大家几个人聚在一起,小莫很兴奋,大声唱着歌。小莫说,他是韩萧,她是北北。我看着眼前这个瘦长的男人,干净的白衬衫。他嘴角上扬,小莫常常提起你。他的牙齿很白,他的笑容有种魔力。我看到小莫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同,我想我知道这个男人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小莫喝着啤酒,大口大口,我坐在旁边静静看着她。韩萧坐在小莫的对面,他吸着烟默然的看着,桌上烟的牌子和小莫吸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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