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7-07-25 14:38
之前的办公楼下面有个小卖店，有位年过八旬的老太太在打理，她每天也住在小店里，女儿会按时给她送饭。中国有一种古老的说法叫做“相由心生”。意思是说，面向是会随着人的心而发生变化。按照这个说法，老太太明显是个面善的人，每次看见她都未语先笑。以前我抽烟很厉害，几乎每天下楼去买烟，老太时常会背着女儿‘放水’，几块钱的东西会让给我。当然我也不好意思要，但这份好意得心领。
又一次我去店里买烟，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是低着头的，也许我进去的太突然，她有点惊慌失措，抬起头看着我勉强的笑，但是还是让我看出了端倪——她脸上的皱纹里夹着一点因为湿透而掉落的卫生纸…她明显是在哭！她拿了一包我常抽的烟，寄过来。我忍不住问了她一句：“您有什么伤心事儿么？”老太太看了我一眼，我看见泪水在她眼眶打转，也许是因为之间经常跟她拉闲话，她对我有那么丁点的信任。
进而，老太太的肩膀开始抖动，呼吸变得异常急促，她似乎想给我说些什么，但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而无法表达清楚。这时她的外孙走了进来，看见我站在老太太对面，而老太太泣不成声，满脸狐疑的问：“奶奶，您怎么啦”？我有点尴尬，不知何去何从。老太太定了定神，说：“我想起…你舅，舅…”。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我想此刻，我最应该做的就是静静站着听她说。就在老太太不停颤抖着肩膀和嘶哑的嗓音，时而由于太过激动而呼吸紧促的叙述中，我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她有个儿子，先天性小儿麻痹症，没有婚娶，女儿相继出嫁后，老伴儿也很早过世，她由于年迈腿脚不好，但是为了照顾腿脚更不好的儿子，两个几乎是都是残疾的人相依为命。老太太尽管对儿子始终任劳任怨，但随着年老体衰，越来越不从心，而他儿子的脾气却越来越暴虐，甚至要赶他走。
老太太很伤心，给儿子留下5000块钱（她的退休工资）然后搬过来跟女儿住，帮女儿打理小卖店。过来之后，女儿每天端饭过来，她只需记住那些东西什么价钱，就行了，生活倒也顺心。再后来，他儿子因为什么意外原因去世了，（具体情况我不很清楚），一家人把老太太瞒得死死的，都不告诉她。
但老太太还是猜出了原委，时常一个人独自垂泪。我去买烟的当天，发生了一件事儿，她女儿很高兴的跟他说：“妈，我发财了！咱那套房子租出去，那个住户在屋里找出来5000块钱”。老太太当然知道原委，很平静的说：“发财！好！”
哭了良久，她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一点了，我感觉她最伤心的是听到5000块钱的消息。她其实知道，她儿子是故意发脾气赶她走的，因为他儿子无法照顾年迈的她，想给她找更好好的去处。但好言相劝明显是不奏效的，于是就只得选择极端的办法——把她赶走！老太太给他留钱希望他买东西方便，但是，他儿子却一分不动全都藏起来，直到被一个房客发现，交给了她女儿。其实他们都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对方，你来我不往，两全其美至极！
老太太给我说这些，我很感谢她信任我。她说的最让我担心的一句话是：“你们看我在这儿坐着呢，但我的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去看我儿子…”。这时候，我倒是真的希望可以有生死轮回，有‘阴间’这样的好去处，让很多人可以真正的和他想见到的人在另外一个时空相聚。
这段事情过去了很久，每每想起无不让我伤怀。想来阴阳两隔，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没见上最后一面的痛苦是让人极其悲痛难过的，没有经历，是无法体会那是怎样的刻骨铭心。我希望她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