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7-05-11 12:36
在我的朋友圈里，活跃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的故事就发生在我的周围，作为朋友，他们的欢乐与悲伤，幸福与痛苦，我都感同身受。我常常想，今天他们是我故事里的主角，也许明天我就是他们故事里的主角。这种角色互换，是人永远摆脱不了的宿命。我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但我毕竟是血肉之躯，常被人世间的各种情感触动。我把朋友的故事讲出来，算是对一段爱情的祭奠：
我和阿芹相识在朋友是生日聚会上。朋友向我介绍一个女人，模样很一般，但身材高挑匀称，长发，鼻子上架着一副眼睛，“这是阿芹，晚报记者。”当时我是怎样应酬的，记忆已经模糊。总之我们是认识了，后来因为工作关系，居然还经常联系。从内心说，我不喜欢和所谓的“高档次人”来往，通常这种人都善于掩饰自己的劣性，而且教化越高，掩饰就越虚伪。想比之下，我更欣赏质朴，自然的人性美。尽管我掌握了无数本民族的语言，但与人沟通时还是尽量避用文雅的词语，而阿芹说话却文绉绉的，酸气十足，这无疑增加我对她的反感。所以，在来往的过程中，我有意无意地揶揄挖苦她。有一次，她忍无可忍，甩出一句硬邦邦的话，“变态啊！你！”然后扬长而去。我冷眼冷笑，这种女人迟早会为脆弱的虚荣心付出代价。
翌日，阿芹打电话邀我去她家吃饭，明摆是鸿门宴，原来她不仅虚荣，脆弱，报复心竟还如此强烈！但爽约就意味着畏惧，我不可能见笑于她。有了心理准备之后，按时赴约。阿芹系着花格子围裙，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折腾。我问她需要帮忙吗？她说不用。看她干活儿很麻利，煎炒烹炸，有模有样，好象典型的家庭主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生活中的阿芹还有这样高超的烹饪手艺。我忽然有一种来自厨房的温馨感觉，难道女人在这时候都显得乖巧可爱吗？她“啊”一声，热油飞溅手背上。我连忙拉过她的手，浸在冷水里拔。我说，小心点啊。阿芹说，谢谢，幸好烫在手背，不妨碍握笔，晚上我还要赶稿子呢。
美酒佳肴上桌，开始时我们有点拘谨，细酌慢饮，后来渐渐进入角色，一杯一杯狂灌。阿芹一反常态，说话不但直白，甚至夹杂俚语。哪还象一个优秀的女记者？随着酒越喝越多，阿芹言语渐渐不清，最后她要请我帮忙，我说可以。她说，稿子写不成了，你写，那是书房，在桌子上！她用手指指，晃晃悠悠进卧室了。
捉刀代笔，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我按照她的意思很快就写完了。我仔细观察她的书房，摆设简单，窗台上有一盆花，飘着淡淡的清香。书柜里放满了各方面的书，其中有一本书装帧精美，我抽出翻看，书里面夹着一张照片和几页稿纸。照片上是一个消瘦的小伙子，站在大海边。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我的最亲爱的峰！”，是阿芹的笔迹。稿纸上写得密密麻麻，标题是“假如我不够爱你”，文章这样开头的----
“小楼前有一片池塘，夏夜蛙鸣此起彼伏。我踱着步，在一条幽深的小路上。晚风吹拂，榆树哀哀低吟。又一年过去了，生命在无声无息中走向衰老。我一直等待着你，可是你没有回来，抛下我在这孤独的人世间，究竟是什么距离隔断了我们？今夜月光皎皎，为什么明月仿佛你的凝视？清风仿佛你的呼吸？我相信，你的感觉无处不在！你的爱不会散去，因为我们还有一个遥远的约定呢！！！……”
我一口气读完全文，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只有思念。看来那个“峰”就是阿芹的男朋友，可是阿芹从来没有提起过。他们是意外的分手了？抑或是长久的分别呢？女人可能跟很多男人有瓜葛，但自始而终，她们的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男人。女人的情感世界是秘而不宣的，何况我只是她的普通朋友。
数日后，阿芹打来电话，对我代写的稿子基本满意，只做了细微改动。她问我晚上有空吗？我半开玩笑说，你一个人寂寞？阿芹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希望有人陪。我答应了，约好晚上在江边公园见面。江边公园的环境优雅，落日的余晖还未散尽。天边红色一片，像燃烧的火焰。
我们走在林荫道上，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她冷不丁问我，你有女朋友吗？你怎样看待爱情？我说佳人难求，爱情不可琢磨。我试探着问她，你一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阿芹惊讶地看着我，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说，像你这样的女人，在感情方面一定都有传奇经历。阿芹默然不语。我问，你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阿芹停住脚步，眼看着落日的方向，霞光映红了脸。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他啊，他在很远的地方。
我无言以对，知其伤感，便另寻话题——能告诉我为什么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吗？阿芹低着头，双手插进裤兜，一只脚轻轻在砂地上划着圆圈。她抬头说，你真想知道？我点点头。我们坐到江坝的长椅上，举目望去，野旷天低。
阿芹开始讲述她的爱情故事：“今天是我的生日，往年的生日总有一个人陪我的，那就是我的男朋友宋峰。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在读书时期就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是我追她的。他出身贫寒，很早就体会到生活的艰辛。任何奢侈的行为，他都本能地排斥。我请他吃饭，他挑最便宜的菜，吃相更可笑，一粒饭也不浪费。起初我笑他土，他不解嘲，往往一笑了之。后来当我真正走进他，了解他的一切之后，我为自己的冒失感到羞愧。人都是有尊严的，无论贫与富，贵与贱。人的出生是不可选择的，但人生的道路却是自己走出来的。
大学毕业以后，我们一起来到这个城市，一起当了记者。宋峰工作勤奋，加之天赋极高，所以成绩一直很突出。领导非常欣赏他的能力，委以重任。事业方面，他的前途一片坦荡。但人的精力终究有限，他把大部分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忽视了我们的感情。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感到很委屈，凭什么啊？难道工作比我还重要吗？我怀疑他不再爱我，他的心里没有我。我开始埋怨他，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宋峰感到我有些反常，便他千方百计哄我，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个困惑，弥补感情的裂缝就这样轻而易举吗？他不愿意失去我，就没有一点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吗？
为了填补感情上的缺失，我学会了上网聊天。在网上我认识了一个叫‘有房有车有品位”的男人。我们聊得很投机。他善解人意，而且语言有一种特殊的魅力。他说丧偶多年，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事业上。他约我见面，我想拒绝，但还是控制不了自己。与我想象的一样，他是个物质优裕，思想成熟的男人。有了初次的欢愉，我一发不可收拾。我任何物质上的需要，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满足我。房子、首饰、衣服……应有尽有。我向宋峰提出分手，宋峰并不追问原因。他对我说，如果是因为我的疏忽而失去你，那么我表示惭愧；如果是你认为放弃我能获得幸福，那么我祝福你。
就这样，我和“有房有车有品位”拍拖了。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正人君子居然是个虐待狂，在行房事的时候，她总是想尽办法对我施虐，而且他还是感情骗子，他欺骗了我，他在另外的城市还有自己的老婆……
我一蹶不振，泡在自酿的苦酒里。宋峰来安慰我。我向他哭诉，他说，忘记过去回到我身边吧！当时我羞愤交加，一脚把他踢出门，歇斯底里地大喊，你在可怜我吗？我不需要！！！
我灌醉自己，糊里糊涂睡了一觉。第二天清晨，当我打开门，宋峰就站在门口。他脸色灰暗，一夜憔悴许多。我问，你在外面冻了一夜？他轻轻点头。我一下扑进他的怀里，象个孩子似的泣不成声。
我们重归于好，就这样过了半年。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情感总是泛滥？是我太多情了吗？还是他太木讷？我无法从宋峰身上得到爱情的感觉。你明白吗？就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感觉。他太正统了，一点都不懂得浪漫，就像一个木头雕塑，看上去很美，却毫无生气。
我再一次越轨了。我承认，我对不起他。可这怪我吗？我也是有血有肉有欲望的女人。我渴望充盈的爱来填补空虚。一下是我自作自受，我再一次尝到了恶果。
宋峰挺伤心的。我知道，他彻底绝望了。否则他怎么会娶那个丑八怪？她也是我们的大学同学，一个傻乎乎的丑女人。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整天以泪洗面。我恨！为什么一个读书时，我们都不稀罕理睬的女人会得到宋峰？她凭什么拥有幸福？那幸福原本是属于我的。尽管我知道，我曾经轻易地放弃它。我不能得到的，别人也不能得到。
我几乎变态了，连自己都感到恐惧。我像疯子一样，去找宋峰妻子的麻烦。我哭诉，甚至给宋峰跪下，可依旧得不到他的谅解。直到那时，我才深切地体会到，宋峰对我是多么地重要。
最终宋峰的妻子不堪忍受，与他离婚了。单位上下都知道他有‘生活作风’问题。他被迫离职了。
我真没想到，他那么脆弱，竟然寻了短见……
他没有死，被好心人救了。他去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对我来说，就是另一个世界。我无法再找到他，即使找到了，也无法面对他。是我害了他，断送了他的大好前程。
凭心而论，从前我对宋峰的感情不专一，结果导致了悲剧。我希望告诫那些恋爱中的男女，‘假如你真的爱他，请踏踏实实去爱，不要伤害他，因为实实在在的伤害；假如你不够爱他，请默默地走开，不要伤害他，因为那是永生无法偿还的情债。’”
阿芹哽咽了，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远处江面上盘旋几只水鸟，戛戛长鸣，噗噜噜飞远了。月亮悄悄爬了上来，清辉洒遍了大江，洒遍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