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7-04-19 10:48
1944年春天,那是在大规模反攻的前夜,盟军向德军控制的法国诺曼底地区空投了伞兵,23岁的美国青年哈姆就是其中之一。非常不幸,由于大风,他在远离预定地点约10公里的地方着陆。那时差不多天亮了,早已在脑子里记熟了的标志,他一个也没有找到,也见不到任何战友。
哈姆知道,他必须马上找地方隐蔽。他着陆的地点,是在一个果园旁的一垛石墙附近。在熹微的晨光里,他看见不远处有一栋红色屋顶的农舍。他不知道住在里边的人是亲盟军的呢,还是亲德军的,但事到如今,他总得去碰碰运气。他无奈地一边朝那房子奔去,一边在脑海里温习着出发前刚学会的那寥寥可数的几句法语。
“砰砰砰!”哈姆敲响了农舍的房门。听到敲门声,一个年约30岁的法国女人开了门。看样子她是听到敲门声刚从灶间出来的,她的丈夫和一个小孩坐在饭桌旁边,惊异地盯着他。
“我是一个美国伞兵,刚从天空跳伞下来,和队伍失散了,”哈姆说,“你们愿意收藏我吗?”
“哦,当然。”法国女人说着,把他带进屋里。
“赶快!你快躲起来!”做丈夫的说,他把这个美国人推进壁炉旁边的一个大橱柜里,“砰”的一声关上柜门。
几分钟后,六个德国兵闯了进来。他们已经看到美国伞兵降落,而这栋农舍是附近惟一的房子。他们搜查得干脆利落,转眼间就找到了哈姆,把他从橱柜里拖了出来。
仅仅是由于收藏“敌人”而“犯罪”的那位法国农民,并没有受到审讯。根本无所谓手续不手续,德国兵依照惯例,命令他站到院子里,把他当场枪毙,他的妻子和孩子放声痛哭起来。
不过,德国兵对如何处置美军俘虏哈姆,却有一场争议。于是他们暂时把哈姆推入一间棚屋里,把门闩了。
棚屋后墙有一个小小的窗口,越过田野就是树林,哈姆蜷身挤出窗口,慌不择路地向树林奔去。
德国兵听到棚屋后的脚步声,发现那个美军俘虏逃走了,他们跑到棚屋后边来追他,并且向哈姆开枪射击。子弹没有打中目标,不过从当时的情况看来,逃跑是没有什么希望的。
哈姆刚跑过那片不大的树林,就听到周围都是追兵,德国兵互相呼唤着。他们分散开来,有条不紊地进行搜索,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看来抓住哈姆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没有什么机会了。
“不,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哈姆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被捉住。
哈姆往回跑,离开树林,再次跑过田野。他穿过院子,院子里躺着那个被杀害的法国农民的尸体,胸口血淋淋的,一股血腥味儿在院子里弥漫,这个美军伞兵又来到农舍跟前,又一次敲响了农舍的门。
女人来得很快,她满脸苍白,泪眼模糊。他们面对面互相瞅着,愣了一下,也许观察了几秒钟。她笔直地注视着哈姆的眼睛,哈姆的到来使她变成了寡妇,孩子变成了孤儿。
哈姆气喘吁吁地问:“你还愿意收藏我吗?”
她擦去眼中的泪水:“哦,当然,快!”
她毫不迟疑地把哈姆送回壁炉边的橱柜里。哈姆在橱柜里躲了三天,那个农民的葬礼举行的时候,他是待在橱柜里的。三天之后,诺曼底地区被盟军解放了,哈姆得以重返部队。
德国兵没有再来到这个农户家,他们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再来搜查这栋房子,因为他们不理解他们所要对付的这种人民。也许,他们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人类的精神竟然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在做过一次牺牲后,这个普通的法国女人毫不犹豫地又给了哈姆第二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