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7-03-06 13:44
第一次面对死亡是在我八岁那年,最爱我、最疼我的外公过世。外公的逝世,也让我第一次感到了生与死,真的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
生命,在那时告诉我的就是人类的渺小和卑微;如果天要你亡,你就必亡,任何人都无法挽留,也没有我们可以留的东西;几十年的生命都留不住,更不要说是稍纵即逝的一种感觉!
十岁那年,我无休止的生病,在那整整五年的时间里,亲情一层层地把我跟外面隔离。
在那一年冬天的一个深夜,我打翻了药瓶,一千多颗白色的药片(维C)洒满了房间。它们躺在地下对我露出了阴冷的笑容,我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边拣边哭。
那时的我,对生命有一种极其厌倦的感觉;那时的我,看到的是天堂里的春天。于是,我吃下了几个月才吃得下的药片后割了手腕,这是我第二次自杀。
当我醒来,无力地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个洁白的世界,和那么多带着泪水的笑脸,所有的亲人都围在我的身边。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为我痛哭。父亲的憔悴,母亲的悲痛欲绝,我在那一刹间明白了,生命,其实并不属于我一个人的……
活着,是一种责任。对每一个爱我的人来说,我活着,就是对他们最根本最完整的报答。生命不是我自己的,所以,我没有权利选择生、同样的也没有权利选择死亡。不仅仅是因为道德良知,最重要的就是爱,爱自己、爱别人,这也是生命的意义。
同时我也知道生命是顽强的。在我一次次摧残它时,它却一如既往宽容地接纳了我。于是,对生命,我又开始有了一种感恩。
真正让我感到生命脆弱的是在去年。那是我唯一的外孙,在一个炎热的夏季里,他出世时就注射的预防天花的疫苗没有起效,在几十万分之一的机率里他被感染了。医生说:没有别的办法,主要还是要靠他自己的免疫力。他浑身上下,连嘴唇和舌头里都长满了水泡,不能吃饭,不能说话,还不能哭。因为泪水会软化面部的水疱,如果水疱破了感染到细菌,就容易患上白血病。还不能让他发烧,如果烧到四十度就会伤到脑神经。
我们耐心地跟他说这些道理,才四岁的他竟然能够听懂。他不哭,当泪水盈满眼眶,他就自己用手拭去,他还要忍痛吃饭,为了增强体质。
整整三个月,我们时刻都守着他、看着他,因为水疱很痒,怕他忍不住会用手去抓、怕他抓破。那时,白血病这三个字像魔鬼般的缠绕在我们的心头,让我们有一种无比的恐惧感。
对生命,我们充满了悲愤,上苍竟然将如此巨大的痛苦降临在一个婴儿身上,这真的是不公平。而我们竟然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四岁的孩子受尽折磨……
那些日子,全家所有人都近乎崩溃。我们都哭,可是他连哭的权力都没有了。就这样,用他那小小的柔弱身体,终于走了过来……
就是这个孩子,他让我为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而深感羞愧。我也是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当年在我的病榻前,亲人们的心情,那一种痛是钻心的。从他的身上我懂得了要爱惜生命,因为我看到了他——一个仅仅四岁的孩子,为了生存坚强地战胜了病魔。
他让我在一年之后写下这件事的现在的我,仍是泪流满面。因为生命来之不易,所以不要轻言放弃!为自己,为爱着我们的人,为我们爱着的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