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7-01-02 12:09
十年，问你十年会有多久......
1999年夏天，男孩怀着一颗懵懂无知的心进了修道院，那年，他15岁。
修道院？那是个什么地方，估计常人是无法想象的，那是天主教培养神职人员的学院，就如我前面文章所说的，那里没有校园里传奇的爱情，没有山盟海誓的故事，没有推杯招展对酒当歌的情景，没有宿舍里天天放着爱你爱你的录音机，因为那里没有女生，没有经常听到哭声的酒馆......那里只有唯命是从，只有恪守陈规，那里只有圣经，只有弥撒，只有十字架上的耶稣，只有一天到晚念不完的祷文！
对了忘了介绍，男孩是个天主教徒，村里有一座古老的教堂，颇为壮观。男孩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天主教徒，在男孩小学毕业的那年，他告诉神父，他要去修道院，他盼望有一天要像祭台上的神父那样举起圣杯，他要做“渔人的渔夫”。就这样，男孩满怀一腔热血踏入了他期待已久的圣地--修道院。
修道院带给了男孩不一样的生活，也带给了他不一样的命运，因为我也在修道院里呆过，深知修道院里的清苦。那里如监狱一般束缚，如深谷一般沉寂，在那里没人敢大声喧哗，走路都要轻声捏脚，在那里方便面都是山珍海味，辣椒油是难得的下菜调料。两眼不观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正是修道院的真实写照，在修道院的日子男孩是一天天数过来的。修道院的生活是数年如一日的重复，每天的上课，下课，每日三餐，进教堂，回宿舍，就连上厕所都是固定的时间，所以进修道院的第一天你就已经看到了十年后的生活。
转眼到了寒假，出于教区和修道院的安排，寒假男孩要回家村里教友的子女讲授圣经和要理，我们称为寒假要理班，要理班分为大班和小班，大班都是中学以上的学生，他们有了一定的接受能力，所以给他们讲授的都是比较多的圣经和天主教知识，小班就是小学的学生，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是那些满地疯跑小孩子，有的甚至还站不稳。美其名曰给他们讲授知识，其实就是天天领着他们玩，带他们做游戏，跟他们猜谜语，教他们小儿歌，给他们拍照片。开班报名的那天，男孩坐在椅子上，拿着笔记本要把参班所有的小孩名字记下来，因为每天都要点名的，小孩儿们排好队一个个说出自己的名字，男孩就记在本子上，轮到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就呆呆的站在那不动，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男孩不说话，一张瓜子脸上泛起被寒冷擦过的印痕，小小的马尾辫梳理的很是精致，肯定是妈妈帮她梳的，她盯着男孩足足有十秒钟，十秒钟，盯的男孩一阵脸红，心想，这丫头，长的真好看。男孩把头靠过去问她叫什么名字，她眨了眨眼睛说：……翅膀……男孩昂起头大笑了起来，说好，记住你了，翅膀……
那年，她八岁……
后来得知，她家离男孩家并不远，只是不常来往，所以不记得而已。寒假是快乐的，男孩感觉被压抑了很久，终于可以释放一下了，那个时候他喜欢小孩子，喜欢他们的可爱，喜欢他们的天真，他每天带小孩们疯玩，被他们追赶，跟他们打闹，教给他们唱儿歌，教给他们弹电子琴，小孩子们也超喜欢他们这个“老师”，因为这个老师太能玩了。慢慢的男孩发现，每次做游戏的时候，那个叫翅膀的小女孩就在旁边看着他，冲她招手过去一起玩，她总是笑起来摇摇头表示不参与，每次在教堂里围圈做祈祷的时候，小女孩就紧挨着她，看着他念祷文，跟着他做十字的手势。但是小女孩很少说话，她太腼腆了，下课从不出去玩，就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安静的坐着，从不跟伙伴一起跳绳，丢沙包，也难怪她的衣服总是那样干净。
记得有一次，男孩在教堂里坐着，翅膀的小伙伴跑来告诉他，说翅膀被小男孩欺负了，哭的很厉害，他立刻跑出去看到翅膀正坐在地上哭，男孩马上把她拎起来，把她放到了她的板凳上，哄她不要哭了，可是翅膀还是哭个不停，这时候男孩也假装的哭了起来，翅膀却不哭了，用手推了推男孩的胳膊问：修士，你怎么哭了？男孩突然抬起头大笑了起来，说，哄你半天不管用，那咱们就一块哭呗。翅膀听了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的笑，男孩深深的印在了脑子里。
2000年2月，寒假班结束了，男孩要回修道院了，他的学生去送他上车，翅膀就在其中，翅膀总是紧紧的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也不舍得落下。车要开的时候，男孩注意到了翅膀在盯着他，就像刚刚认识的翅膀的时候那样，用闪亮的眼睛盯着他，他冲翅膀笑了笑，翅膀也笑了。车，还是走了…
回到修道院男孩继续了生活的重复，我想你看过《肖申克的救赎》，同样修道院的日子也是难熬的，要想让时间过的快点，你必须要有自己爱好来打发时间，音乐就成了男孩精神的支柱，教堂里的那架钢琴成了他心灵归宿。凭着自己的那点天赋，疯狂的追逐音乐的真谛。
那个时候，也是男孩青春的开始，他开始有了一些奇怪的念头，开始有了乱七八糟的幻想，开始留意自己的发型，开始有了对爱情的憧憬。因为，那是他青春期时代。那个时候男孩很潇洒，每天都把自己整理的很帅，那个时候很年轻，那个时候也很简单，那个时候喜欢听校园民谣，那个时候喜欢谈论男生女生。他是哥忧郁的男孩，喜欢安安静静，周六晚上别的同学都去放映室看电影，他总是在教室里关上灯弹吉他，他喜欢《模范情书》，喜欢《流浪歌手的情人》，喜欢窗外遥远的灯光，喜欢日记本里那片红叶……
转眼到了2001年的冬天，马上就圣诞节了，圣诞节在修道院里是最受欢迎的节日，因为那是修道院里唯一可以放松的日子，城里的好多教友也会在那一天来修道院参加弥撒，观看节目。记得那年的圣诞节下了很大的雪，给圣诞夜增添了不少的气氛，就在圣诞节前几天，男孩收到了一封信，白色的信封，信的寄方写着：XX小学…呵呵，他心想，怎么会有小学生给他写信？他急忙打开，白色的信纸上挤着大大小小的几个字，写的七扭八歪，信的落款让男孩看了心硼的猛跳了一下----翅膀，无由的激动使他笑了起来，这个小丫头怎么还记得我呢，还知道给我写信？他急忙把信揣进兜里，跑回了宿舍，拿出信在灯下了看了好几遍…其实，男孩早就看明白了，就那么几个字，无非就是祝他学业有成，圣诞快乐等等，但是他就是舍不得把信放下，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
那几天男孩心情特别好，走路都在哼歌，他不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特意找了理由请假去了一次城里，买了精美的信封和信纸，回信的时候还一直笑自己，就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跟他说什么呢…他怕翅膀不能理解自己的语句，特意写了一些很简单的话，让她听爸妈的话，让她帮妈妈刷碗，让她好好学习，争取考个第一……信寄出去后总是一个漫长的等待，很长时间都没有了翅膀的来信，男孩心想，嘿嘿，真是个孩子……写信是那个年代心灵的传递，更不用说在修道院里这样的牢笼。
2002年的夏天，男孩总是持续的感觉到胃痛，那种感觉就像要把自己的身体撕裂，他支撑不住了，院方批给了他一个星期的假让他回家看病。到了家后晚上去了教堂，乡亲们见了他都说男孩长高了很多，变的英俊大方，谈吐文雅，礼毕后他以前的那些学生们都围着他说话，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男孩子们嘻嘻哈哈，男孩见了他们很是高兴，很是亲切，几年不见他们也都成长了不少。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他看到了有个女孩在看着她，高高的，瘦瘦的，还有长长的头发，男孩一眼就看出了她是谁---翅膀。他的学生都回家了，他走到翅膀面前，好好的打量了一下翅膀，哇，她长高了很多，穿着打扮有了她这个年龄的标志，身体有了女孩的曲线，眼睛还是那么大，好像要流出水来。翅膀还是那样开心的看着他，好半天男孩出声了，都长这么高了哈，翅膀慧心的笑着说，你长的更高了。
男孩说送她回家，从教堂到她家也就20分钟的时间，但是他们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翅膀还是那么不爱说话，总是低着头不敢看男孩，男孩问她学习怎么样，问她的伙伴们还好吗，问她在家听不听话，问她父母有没有打她，一路上他们大部分的时间是沉默的，因为他觉得和一个小自己八岁的小孩子没有太多的话能沟通。翅膀告诉他信她收到了，信就在她的床底下放着呢，男孩问她为什么不回信了，翅膀笑了笑，没有回答。快到她家的时候男孩说，回去吧，翅膀嗯了一声转过身去，迈了一步又转过身来，翅膀好像要和他说什么，可是她没说，犹犹豫豫的她又转身走了，他笑了笑心想，这个丫头，真是的。
之后几天男孩没有看到翅膀，他莫名其妙的感觉遗憾。
或许人的承受能力真的是无限的，一日复一日，他渐渐的习惯了压抑和寂寞，修道院本来就是制造压抑和锻炼寂寞的地方，只是每当到了夜色，耳边总有忧伤的音乐飘荡，他们增添了黑昼的惨淡，他总是习惯的看着夜空，脑子里乱乱的，也空空的，他什么都想，什么也不想。慢慢的久了，也就不觉得寂寞了，他读懂了寂寞，寂寞是一种境界，寂寞需要慢慢的揣摩和品位，每个人都有过寂寞的时刻，那种感觉只是一种萧刹和寂寥。品到深处，会发现里面别有一番风味。
眨眼间，岁月如逝。到了2003年6月，男孩在修道院几度春秋，他变成熟了，有了满脸的浓胡子，几多风雨几多愁，修道院已经不在适合他了，就像圣经上所说的，犹如刷着白灰的坟墓，如果来形容修道院，太恰当不过了....整整一个暑假，男孩都在家，每天都有他的学生去找他玩，其中也有翅膀。自打那次当了他们的老师，他们就和他们结下了深深的友谊，直到今天男孩还和他们是知心的朋友，只是他不再和他们疯玩乱跑了，因为他是个有了肩膀的大男孩了，他们也不再叫他修士，而是都叫他哥，男孩在修道院成长的略显忧郁，脸上总是坦露着心事。有人说，这是他所具有的独特魅力。
在男孩将要去读高中前的那些天，翅膀总是带着她的女同伴去找他玩，其实他何尝不希望翅膀时时在他身边，因为他感觉到了他总是想见到翅膀，他觉得翅膀可爱，觉得翅膀漂亮，每天男孩给她们弹吉他唱歌，拿出以前的照片给她们看，留她们在家吃饭，每天都去教堂弹钢琴给她们听，翅膀总是站在男孩身边，小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静静的听着。他知道她们并没有相应的音乐修养和水平，她们听不懂男孩到底弹的是什么，只是翅膀一直说好听，他就一曲接这一曲的弹。
男孩要走了，他第一次感觉暑假过的这样快，尽管什么也没做，但是他觉得很有意义，他心里好像多了什么，但又说不清，朦朦胧胧的感觉，朦朦胧胧的甜蜜。在男孩要走的那天晚上翅膀的伙伴告诉他，翅膀在教堂里等他，有事情要跟他说，路上翅膀的伙伴告诉他，翅膀爱上他了……男孩听了，心里翻来覆去，别瞎说，你们这么一点小屁孩，知道什么是爱！嘴上这样说，可心里还是乐嘻嘻的。翅膀在教堂外的路灯下等着他，翅膀送给了他一直钢笔，装在了一个特别精致的盒子里，对他来说，这么好的钢笔是奢侈品，一直不舍得用，直到现在一直珍藏……
高中的岁月是白色的，没有太多值得回味的细节。
2004年，高二的时候一次一个电话打到了班主任的那里说找他，男孩接过去知道是翅膀的伙伴打来的，告诉他翅膀出车祸了，男孩顿时感觉眼前一阵发白，手不停的发抖，没等翅膀的伙伴说完，他挂断了电话，只跟班主任说了四个字---我要回去，撒腿就跑去了车站，悲吟的火车颠簸了16个小时，男孩下车疯子般的向医院跑，打转的泪水一次次的模糊了他的视线，进了病房看到翅膀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插着输液管，缠着绷带，男孩终于粗粗的喘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时他才感觉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原来只是虚惊一场，翅膀没有大碍，只有胳膊被轮胎蹭破了一点。翅膀看到了男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惊讶的坐了起来，大声的叫了他一声哥，脸上变得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好像有了什么喜事。
男孩看到翅膀健康无事，满是欣喜，连忙对她嘘寒问暖。他坐在翅膀的床边和翅膀轻声的说着话，仿佛没有注意到别人的存在，翅膀总是乐着合不上嘴，不停的让男孩吃水果，喝水。他看得出，翅膀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种的东西，那种东西，也许可以被称为幸福……
高中生活是真实的，不是童话世界，他有极其残忍的淘汰规则，要想考上大学，你就必须把自己当成机器，一个学习的机器，不能带有感情的机器，哪怕在你没有燃料的时候你也要继续运转，渐渐地男孩那些想法，那些杂念，那些感情都被消磨腐蚀掉了，那时男孩心里只有一个意识，熬吧，熬吧，总会有一天会熬到头的。
2005年进入高三，男孩渐渐的体力不支，身体每况愈下，所有的病都一块来了，整夜整夜的失眠，精神恍惚，心律不齐让男孩时时的无法平静，呼吸不匀，厉害的时候他拿着笔会一直哆嗦，半天也写不下一个字，4个月的时间男孩的头发白掉了一半，体重直线下降。他想，在这样下去，自己恐怕活不到毕业了。他干脆想通了，不干了。男孩扔下了一切就走了，他去了外地，走的时候班主任告诉他高考的时候不妨回来试试。男孩在外地打工，晚上自己一个人喝酒，疯狂的听摇滚乐，喝得半醉的时候去河边桥头上大喊，他感觉痛快极了，逍遥极了！他咒骂的喊道，谁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都***的放屁！！
人生不过如此，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无所谓了....很长时间，男孩变得犹如躯壳，心里没有了任何挂碍，不是他不想，是因为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2006年9月，还算苍天有眼，男孩顺利的考上了大学，独自一个人拎着包踏进了大学的校门，走进那片地，他抬头看了看天，他笑了，那是陌生的笑容。他想，熬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吗。大学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天堂了，没有了高中那些机械的约束，没有了修道院那些抑人的限制，男孩无时不刻的享受的大学的美好的生活，他尽全力的放纵自己，上网，玩游戏，通宵，逃课，喝酒，花大量的时间泡在了钢琴室，继续迷恋着重金属，大学的生活让他乐翻了天，美透了底，大学崭新的激情让他忘记了过去的一切，男孩也逐渐的开朗起来，积极，慢慢的有了生活的信心，经过风雨的摔打，他也一点一点的明白了，生活其实就是一段段的例行检查，一段段过去以后，你就会有一段段的收获。
2007年阳春三月，暖风吹过的季节，正是春天的到来。春天真的是个谈恋爱的季节，男生总是喜欢在女生面前风度翩翩，女孩总喜欢穿的少点显露出自己的曲线，傍晚的时候，校园里的音箱播放着一段段时下流行的歌曲，你会不断的看到一对对，一双双，在甬路上，在看台上，他们好亲密，他们好暧昧，他们好温柔，他们好缠绵……春天也是个伤感的季节，它会让人想起许多的往事，那些往事总会让人不住的叹息，不断的惆怅，同时也会让人不断的怀念，每当那个季节，男孩就会时时想起曾经那个成长的年代，曾经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岁月，回忆中总是透露着悲凉和凄惨，也充满着纯真和甜蜜，他会想起曾在修道院留下的一首首校园民谣，想起远处城里的炊烟，想起那个时候那些无知的想法，想起那些荒唐的作为。毕竟那是他拥有过的，不能再重复的连音符，人生的宝贵似乎就在于这个不能重来的事实。
当然，他也会时常想起翅膀，想起他们村里那个很漂亮的很腼腆的小姑娘，想起她的笑脸，想起她的眼睛。男孩并不傻，他也会悄悄的问自己是不是喜欢翅膀，但是瞬间他就强迫否决了自己，不可能，她那么小，她还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孩子……每每想到这，男孩都是笑自己，为什么笑，笑自己什么呢，他总是摇摇头……
脚步总是要往前迈的，这时候你总想让它再等一分钟……
一天中午一个陌生的电话惊醒了睡梦，接起电话，对方传来的一个字---哥……男孩呆住了，世界仿佛都在那一刻停止，是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双方久久的沉默，听筒里很长时间都是电流发出的滋滋的响声，男孩急切的问是翅膀吗？对方传来了回答，是她，是她，真的是她！男孩突然间感觉自己身体的PH值猛烈的下降，骨骼都在不停的舞蹈，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变的高亢，声音变的敞亮，是激动？是的！是兴奋？是的！是惊喜？是的！是一种的久违的冲动……是的！男孩对着话筒不停的哈哈笑，不停的转着身，不停的抽着烟，不停的告诉自己镇静。男孩问她还好吗，问她在哪，问她最近在干什么，问她学习怎么样，还有，问她有没有想他……翅膀以往如故，不太爱说话，问她什么问题她都说---是。翅膀告诉他明天要去学校看他，说那边有她的一个亲戚，去亲戚家串门，顺便看看她的“老师”，男孩听了如果形容要飞起来是夸张，应该形容要晕过去了！
晚上男孩在宿舍里走来走去，说话大声大气，见谁都感觉那么亲密，笑起来都要把玻璃震碎，舍友们意识到了他的变化，都问他是不是得了猪瘟……
第二天男孩早早的起来，好好的刮了胡子，精心的梳理一番，甩了一下酷酷的发型坐车去了火车站。在火车站男孩一直等在出站口不离开，他怕错过一秒，4个小时后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身影，他边喊翅膀箭步跑了过去，他抓住了翅膀的双臂，有一种想把翅膀抱在怀里的欲望和冲动，但是他没有。翅膀见了男孩一下子挽住了他的胳膊，低着头催促的笑着说，快走，这人太多...一路上男孩和翅膀有说有笑，看上去，多么甜蜜的一对儿。翅膀没见过大学，看到学校里这么多的大楼，有商店，有超市，有饭馆，有电影院，翅膀的眼神里放出羡慕的光，就像乡下人第一次到城里的那种的感觉，翅膀说，真好，男孩说好吗，觉得好就别走了，翅膀听了咯咯的笑。
男孩带翅膀去了饭馆，要了几个菜，还有可乐和啤酒，告诉翅膀快吃，翅膀肯定饿坏了。翅膀倒是很矜持，菜一点点的夹，饭一点点的往嘴里送，男孩觉得很好笑，对翅膀说快吃呀，在哥面前还有什么害羞的，翅膀总是不好意思的说，吃呢，吃呢……男孩一点也不饿，只喝了一点啤酒，饿对他来说总是一种陌生的感觉，吃饭对他已经好像是负担，为了活命不得已而吃之。男孩不停的给翅膀夹菜，给翅膀倒可乐，看着翅膀吃，男孩心里美滋滋的，翅膀吃饭的时候不敢抬头看男孩，像是怕自己吃饭的丑态被男孩看到，他没有多说话，嘴里只是笑着，心里，也笑着……
三月的傍晚还是有点凉的，男孩牵着翅膀的手带她看看学校，翅膀紧紧靠着他的肩膀，手心里逐渐的出了汗。校园里的夕阳特别美，男孩看到夕阳就会觉得自己心里宁静的很，风吹来，他问翅膀冷吗，翅膀抬头看着男孩摇摇头，他注意到了翅膀已经长大了，已经从原来的小家伙脱胎换骨的成了婷婷少女，个头已经到了他的肩膀，嗓音不再是小孩子那样纤细，说话也有了正常人应有的思维和逻辑，步伐也有了力量，真是时光似水流年啊。校园的傍晚人来人往，会有色狼回头看男孩身边的美女，翅膀红着脸告诉男孩总是有人看她，男孩闷着嘴不笑出来，没事，看不坏。到一处男孩就给翅膀解说这是教学楼，这是自习室，这是宿舍楼，这是食堂，只是体育馆，这是实验楼……翅膀总是不停地问那里面是干什么的呀，问的男孩好是为难，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给翅膀解释。
男孩在超市里给翅膀买了很多零食，一个劲的给翅膀手里塞。校园里的看台是恋人最钟情的地方，尤其是夜晚，翅膀偎依着男孩坐着，男孩抱着给翅膀买的零食，点点星辰，还有头顶微弱的灯光，远处看去，这何尝不是一幅美景……男孩给翅膀讲学校里的趣闻，给翅膀讲他们宿舍里的乐事，讲他上课，讲他去食堂，讲他平时的生活，讲他将来的打算，讲老鹰乐队的新专辑，讲斯皮尔伯格的电影……男孩知道，翅膀根本听不懂，但是翅膀很认真的听，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男孩津津有味的讲，时不时的还插上一句，是吗，哦，真的呀，我觉得也是……男孩讲到一些过去的事情总是不住的叹气，翅膀问他你为什么总是叹气，他说，你还小，你不懂，翅膀撒娇的打了一下男孩，你别老是拿我当小孩，我不小啦！男孩眯起小眼顶了一下翅膀的额头说是吗，哈哈哈哈…同样，翅膀给他讲她们家搬进了楼区，讲她家的邻居有多了一个小孩，讲她姑姑家的拖拉机新换了机器，讲村里的电费贵了……男孩知道，除了这些，她的生命历程里没有别的可以阐述，翅膀还告诉了他学校里有小男生追求她，给她写了情书，男孩听了咯咯的偷着乐，心想你们这些小孩子懂什么呀，都是瞎闹的。其实男孩并没有太注意翅膀说了什么，他把注意力都放到了翅膀的眼睛和翅膀碰触他身体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就像高压电履过皮肤的麻酥，击出火花般的让他紧张……
翅膀告诉男孩她喜欢听《等一分钟》，她喜欢这首歌的伤感，能听到流泪……
晚上，他把翅膀安排到了女生宿舍，女同学们还跟男孩开玩笑，伙计，你从哪勾搭来的这么好看的姑娘？他装作满不在乎的搪塞，你们拉倒吧，这是我妹！第二天他带翅膀去逛街，想给翅膀买两件衣服或者鞋子，但是试来试去翅膀都说不喜欢，其实他心里明白，翅膀不想花他的钱，毕竟他还没有挣钱，逛了大半天，最后翅膀看上了一个十块钱的项链，翅膀说要这个，男孩买下来给她戴上，真的很漂亮，因为翅膀本来就很漂亮，她摸着项链乐开了花。翅膀问他还记得我给你买的项链吗，哦，他想起上高中的时候翅膀也给他买过一个项链，是那种军人戴的那种号牌，大概一直放着，男孩有所淡忘了。
回来后，翅膀说想听他弹钢琴，男孩说没问题。在琴房，暖昧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翅膀站在男孩身边，黑白相间的琴键映射着他们两个模糊的身影。他想起了以前在教堂里弹奏弥撒曲的时候都是翅膀帮他翻乐谱，这是现在这个样子，每当弹到要翻页的时候，男孩一点头，翅膀就会心有灵犀的知道要翻到哪。触景生情，此情此景，男孩心中波浪涟漪...他弹起了翅膀最爱听的曲子---《水边的阿迪丽娜》，那是男孩拿手的曲子，闭着眼都能弹下来，因着这首曲子，男孩被称为化学系里的钢琴王子，过去，在教堂里他也总是弹这首曲子给翅膀听，以前翅膀总说好听，现在翅膀说，还是那么好听……
人们都是这样说，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翅膀只呆了两天就要走，她也许是怕耽误男孩学习吧，他多么想让她再多呆几天，但是他没说，他不知道说了又有什么意义，男孩去车站为翅膀排队买了火车票，在候车厅男孩和翅膀没有了高兴的话题，两个人坐在一起颇显了尴尬，男孩总是低着头，翅膀看着排队检票的人群。男孩还是一直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一定要来电话，告诉她回去好好学习，听爸妈的话，告诉她有时间给他写信，记得去教堂的时候为他祈祷，来年考了第一，哥给她买书包。男孩还是把她当做了孩子，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小孩子。临上车前，翅膀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扎紧的塑料袋，送给他，告诉她回去再打开。隔着半透明的塑料袋，能模糊看到里面东西的轮廓，男孩知道，那是一个大大的白色围脖。翅膀上车了，脸上挤着笑容冲着男孩挥手，翅膀用嘴型说：哥……再见……
车动了，车开了，车远去了，男孩感觉到了冷，好像飘雪了吗，不是的，原来，那是男孩眼睛里的泪……
日子总是要过的，男孩继续读着大学，像往常一样每天早上要想着第一节课的老师是谁，如果厉害的，赶快爬起来，不能迟到。如果慈祥，威力又不大滴，估计就要小赖一会了，然后去食堂抓点早饭，到教室里面补充营养。在上大课的时候，如何变换着声音，为还在寝室赖床的同学答到。中午十二点准时跑到食堂二楼，几个小伙子，分工合作，一个守座，一个打饭，一个打汤，然后分头打菜。每天都有自己的计划，老师布置了什么任务，要去完成。每天排琴点练琴，抢都抢不上，那叫一个用功……生活就是问题重叠着问题，男孩的这个年龄也会有很多苦恼和麻烦，会有很多的事情要去惦记和做完，因为生活并不是小说。总是隔很长时间才会有翅膀的来信，每次的来信说的话大都一样，慢慢的，他对翅膀朦胧的感情变的淡化，因为他要分太多的精力用在的生活和学习上。
收到翅膀最后一次的来信2008年的10月了，翅膀的来信给了男孩陌生的感觉，男孩心里还嘀咕，这个丫头，这么长时间都不来信，看来是大了把哥给忘了。信中夹了两张她的照片，大概是她很早以前的，信写的很长，写了翅膀很多高兴的事，也写了很多忧伤的事情，信里说她要去北京打工了，男孩看到这不免觉得心里一阵的沉闷，他总是告诉翅膀也希望她能一直上学，上高中，上大学，如此看来，他的这个梦要破灭了，但回头一想，这也是一个不能改变的事实，农村的孩子大多都是中学毕业就出去打工挣钱了，能上学的毕竟是少数。信上还说打工以后她就买手机了，那样可以随时跟他联系，看到这个消息，他心里多了一份希望和喜悦。他心里改口，她不上学也挺好的…晚上他在台灯下抽着烟给翅膀写着信，他写写停停，停停写写，不断的回想起过去的那些片段，总是看着信纸发呆傻笑，仿佛觉得信纸变成了古老的幻灯片，里面一闪一闪的出现了人和影。男孩拿出了翅膀送给他的钢笔，打开盒子，钢笔还是那样崭新如故，漆色线条在台灯的照耀下闪着亮光，似乎闪耀着一个神话般的故事，男孩能看懂这个故事，他想，翅膀也会懂的……
大学的时光是短暂的，就像晾着的一杯极品茶，还没等你品够，他就已经没有了。马上要面临毕业，男孩和其他的同学的一样，总是喜欢把时间往回倒，就像单放机里的磁带，歌听了一遍感觉不过瘾，往回倒一下再听一遍。可惜，上帝并没有给人这样的优惠，时间过去了，就再也不会倒回来了。男孩总是喜欢把过去的一些映带剪切下来在脑子里倒一遍，他还一直记得开学的第一天的情景，那天学校里功放着他听了许多年的理查德的钢琴曲，师哥师姐帮他拎包，帮他整理床铺，还记得宿舍里见到地第一个家伙光着膀子在自己床铺上坐着，脖子上还贴着膏药，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嗓子沙哑的像只鸭子。他还记得，每年的十月一总是他最好的朋友陪他一起过，两人一起钓鱼，一起上网通宵。他还记得宿舍里有谁失恋了或者有谁不痛快了，就会召集宿舍全体一起喝酒，一斤花生米，一人一瓶小刀，喝完了酒瓶在地上随便一扔，各自上床睡觉。喝多的人有时候会哭，有时候会笑，有时候会发疯，有时候会抽过去。他还记得冬天里的飘雪，秋天的落叶，烈日下的操场，还有下过雨的草地……那些就像一幅幅的画，一幅幅用自己的脚印绘成的画。
翅膀，那个叫翅膀的小女孩……男孩想了想，有近两年多没有她的消息了，一直以来男孩等着翅膀会有一天给他打电话，或者发个短信，但是没有，等着等着，他已经忘记了等待，感觉…感觉翅膀在他心里已经是那么遥远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一直在北京打工，是不是又长高了，是不是变的更漂亮了。也许，她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或许正在热恋。嗯，差不多，她已经到了那个年龄。哎，不想了……
日月轮回，春秋往复，人在思源，历历在目。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几千年的名言，果真不假啊！细数年华流水，自己的青春微微泛着平淡的光，变更的岁月侵蚀了年轻的激情，也磨练了男孩一颗平静蠕动的心，跳动的是心脏还是眼神，渐渐的流失着，哀愁着，少年不如愁的年代慢慢的远去，脸变得更长了，眼角也多了一丝的皱纹，微笑变成了固定的表情，行走放慢了速度，说话懂得了思考，这一切的迹象说明自己走向了另一条岸，他多么希望还有第三条岸，可以走向未知数。
男孩毕业了，走向了社会，有了一份凑凑合合的工作。他知道他该挣钱了，将来还要结婚，养家糊口，上学，毕业，工作，结婚，男孩一步都没有逃过去，男孩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受了很多很多的苦，也懂得了好多好多的道理，生活，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知道自己生活的不是一个幻想的世界。人生就像流水，流走青春的欢声笑语，流走单纯的追逐和美好的回忆，流走当初冲动的傻气和哀伤，留下的，该是一个平静坚强的自我！
以前总嫌时间过的慢，而现在，你会发现时间快的可怕。
2010年2月10号，已是大年年底二十七，男孩在办公室里看着电影，公司里放假了，同事们都回了家，唯独男孩自己一个人在公司里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清净。男孩自小就不会想家，家对他来说没有太大位置。刚过午饭的时间，男孩的手机传来的短信声，打开查收，一个陌生的号码。
“哥，提前祝你新年快乐------翅膀”
翅膀两个字像一定兴奋剂冲入了男孩的肌肉，把那份尘封许久了的喜悦重新翻上了他的神精。他告诉自己别激动，别激动，自己老激动啥。男孩稳了一下自己那颗快要挂不住的心脏，让快要冲破血管的液体放满了速度。男孩顺着号码回拨了过去，嘟…嘟…嘟…男孩张着嘴，好让快要倒腾不过来的呼吸多一点空间，他的手跟着血液的循环有节奏的颤抖着，心想，怎么搞的，平时训练有素，怎么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电话接通了……
“哥……是我……”
“…是翅膀呀…你…”
没等男孩继续往下说，电话那头传来了笑声，笑声很甜，笑声很熟悉，笑声截断了男孩的话茬，也打破了无形的尴尬。男孩扑哧的也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笑，他只觉得那一刻对着话筒唯一能发出的声音就是笑声。这或许就是一种默契，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猛地碰了头，语言就会变得很无力，笑声便是是所有的问候和心情，那时你就会深深感到，笑，真的是种艺术和精彩。
一时间两个人的话像开了闸的洪水，哗哗的没完没了了，男孩好像有积攒了一个世纪的话对翅膀倾诉，翅膀也像一饿坏了的的孔雀喳喳的鸣语。这一通电话打了好长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放下电话男孩有了一个坚定的念头---我要马上回家。男孩迅速动身去了超市，买了许多东西，有家人的，有妹妹的，有朋友的，有他那些学生的，还有翅膀的。家人的无非就是一些衣服和穿戴，妹妹的是一些水果，给朋友的是两条烟，给他的学生的是一些学习用品，给翅膀的男孩想都没想的在超市的货架上拿了一样就走，是什么，巧克力……
2010年2月11号，大年年底二十八，男孩到了家已经是下午，家人见了他就想看到了宝贝，连亲带抱，连拉带扯，一群人把男孩围的严严实实。这个说长高了，那个说变帅了，这个沏茶，那个递水果。他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温暖吧。客套寒暄之后，男孩放下东西说有事情要出去，家人明白，年轻人嘛，是不是，可以理解。男孩去了他的一个小朋友家，小朋友带着他一个挨一个，一家挨一家的找他曾经的那些学生，他想他的那些学生们，但是他知道他最想的是谁。男孩一个大高个领着一群半大小子们在村里的街巷里串来串去，像蜂王领着一群蜜蜂嗡嗡的乱飞。终于到了，是她家，村里那个漂亮的姑娘家，对，是翅膀家。翅膀出门迎接客客气气的把男孩让到了家里，翅膀的家人热情的给男孩倒水。论辈分，男孩该叫翅膀的父母叔叔婶婶，农村里的人大都这样，多远多近都能排上亲戚。叔叔婶婶总是夸赞着男孩，说村子里的才子果然不负众望，还说，看，围巾围在他的身上都是那么的儒雅……男孩听后看了一下翅膀，翅膀埋头不敢看人，脸红红的，若是摸上去都会感觉到烫手，是的，那正是翅膀送他的那条围巾。
农村里过年是很热闹的，家家张灯结彩，杀猪宰羊，到了晚上人们把所有的鞭炮、灯花和二踢脚都用上了，鞭炮的响声震耳欲聋，灯花把天空照得通亮，二踢脚在天上一个个的爆炸，尽管近几年男孩的村子逐渐的城市化，人们都住进了楼区，少去了很多儿时农村过年的色彩，但是家家的欢声笑语和门前的灯笼还是那么熟悉和温馨，还记得男孩还是很小的时候总是盼着过年，念想很多，爸爸姊妹七个，姑姑叔叔弟弟妹妹们一来二十多口人挤在五十平的两室里，可是却格外的热闹。那个时候，最快乐的莫过于吃得饱饱的之后，由叔叔领着我和弟弟妹妹们，兜里塞满了鞭炮，提上老爸做的小灯笼，跟小伙伴们一路嬉笑打闹着燃放鞭炮。在那个特殊的日子里可以不用去理会什么时候回家，可以玩得很晚很晚，家家门前都有灯笼，五角星状的，鲤鱼状的，蝴蝶状的，八卦灯，走马灯，五颜六色，点缀在大年夜里的每个角落。玩累了就坐在门前的石台上，吃着糖果，看走马灯里流转穿梭的故事，仿佛年永远不会过去，仿佛那就是快乐的终点。
呵呵……不禁感叹，多少年了啊……
晚饭吃的很饱，男孩和家人对饮了两杯，刚放下碗筷，手机响了，短信，是翅膀来的。
“我在教堂，等你。”
男孩马上推门跑了出去，男孩遥远的看到教堂钟楼上的明灯。熟悉的小路，熟悉的路灯，熟悉的夜色，还有熟悉的心跳。
男孩踏上了久违的台阶，推开教堂的大门，隐隐的看到翅膀在跪凳旁站着，四周静静的，悄悄地，堂顶只有那盏灰暗的醒夜灯散射的光芒，像一颗蜡烛，暖暖的，柔柔的，像一只睡意的眼睛，惨惨的，淡淡的……男孩放慢脚步向前方的身影走了过去，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好像越来越凝固，这一刻，不知多少次在他脑子里幻想过。男孩停在了翅膀的面前，伸手递去特意给她买的巧克力，这个哥给你买的，拿着吧。翅膀迟疑着，缓慢的抬起手去接巧克力，突然，翅膀猛的把巧克力抓在手里，身体向前一倾，张开胳膊狠狠的抱着了男孩，头重重的贴在了他的胸口，翅膀的双手交叉的焊接在了他的后背。顿时男孩感觉到头发都竖了起来，全身的细胞由沉睡变的翻腾，男孩蒙了，呆了，脑袋空白了，嘴巴僵硬了。男孩条件反射的去松翅膀的手，但是没用，翅膀的手就像山崖上多年的攀藤，死死的扒在了石头上。
翅膀哭泣了……
翅膀哭的很伤，哭的很怨，哭声越来越大，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哭声让男孩感觉到了害怕，他变得紧张和慌乱，他不停的问翅膀怎么了，怎么了，别哭，别哭，告诉哥怎么了，翅膀在男孩的怀里用力的晃着头，哭声中断断续续哽咽着几句话：
“……十年了……十年了……哥…我爱你已经十年了…………”
……
……
那年他25岁，她18岁……
……
……
（不行了，讲不下去了，您等会，我抽颗烟……）
……
……
教堂里安静了，外面不断的传来鞭炮声，冲散了教堂里凝固许久的空气。翅膀含着泪珠的眼睛看着男孩，她深情的眼眸像垂柳下的水面，平静而涌动……许久，许久，翅膀慢慢的松开了手，脸上露出了小孩子淘气般的笑容，不一样的是翅膀不再害羞了，她敢盯着男孩看，看他的左脸，看他的右脸，摸他的头发，摸他的胡子，拍男他的肩膀，顺他的围巾。他们在教堂的中央坐了下来，女孩把巧克力放在自己的腿上，把男孩的胳膊抱在怀里，把男孩冰凉的手捂在手心里，一个劲的摩搓着，女孩把头放到男孩的肩膀上，紧紧的贴着他，想要把自己身体的全部热量都传给男孩。教堂在那一刻成了温暖的小窝，看不到了祭台上的十字架，看不到了耶稣手上的钉痕，看不到了圣母眼角的血泪，看不到了上帝额头上的荆棘。你只能看到温度，你只能看到气息，你只能看到两颗心的距离，你只能看到浓浓的纯真。
久别胜新婚嘛……不对，靠，我这是什么比喻，反正就是…就是…就是那个心情嘛，他们说了好多好多的话。男孩问她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他，女孩说见他一次不容易，现在不告诉，不知还要等多少年。女孩说本不想告诉他，她想让这份感情慢慢的消失，可是她明白了爱上一个人需要一秒钟，可是忘记一个人需要一辈子，一辈子太久了，太难熬了，太痛苦了，所以不得不说了。女孩说男孩成熟了，稳重了，气质了，胡子扎人了，男孩笑着说，你干脆说我老了不就行了。女孩告诉男孩，她也有了现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通讯工具---，女孩还告诉男孩她的上有很多很多的网友，都是男生。女孩问他知道为什么她的上有那么多的网友吗，男孩摇摇头，女孩说她每天都加网友，都是按照他的条件搜索来的，她希望有一天能幸运的碰到他，可是一直没有。女孩笑着问他，我是不是很傻，男孩听了眼睛变的湿润，他知道那样的几率几乎为零。
女孩告诉他已经有人开始给她说婆家了，她都看不上，说他们...他们都达不到标准，都拒绝了。女孩说自打去了北京打工，自己变了很多，变的开朗，变的爱说话，变的爱笑，也变的爱胡思乱想。男孩想，女大十八变，真的不假。她说自己越来越喜欢音乐，喜欢听老歌，喜欢细细的品味歌曲的旋律，喜欢慢慢的咀嚼完美的歌词。女孩告诉他会经常的想起过去，会在黑夜里默默的流泪，会在下雪的时候感伤，会在刮风的时候傻傻的站着。女孩告诉他自己懂了很多很多，懂了思念是什么滋味，懂了爱情永远也搞不懂，懂了长大了会有很多的烦恼，懂了路是需要一步一步走的。
还有......女孩说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她要做他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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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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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男孩都会准时的去村委会前的广场，因为那里有人在等他。两个人一聊就是一天，他们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打情骂俏，他们就是平平常常的谈说着，安安静静的倾听着，是的，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样，有的事情，不如让它简简单单。
人生总有许多路，只是每个路都有一扇门，有的门开着，有的门锁着，有的门只是虚掩着。
这个年，男孩过的清清醒醒，也过的糊糊涂涂，这个年是他有生以来过的最难忘的年，把男孩所有的准备都打乱了，可是时间是不等人的，现在的人过的争分夺秒，不想被这个世界落下半步。
同样男孩也该回去工作了，还有后半生等着他去准备。
男孩又要走了，女孩并没有守着他哭的死去活来，没有像电影里那样黏黏糊糊，女孩调侃的告诉他要注意身体，告诉他勤换着衣服，告诉他每天要记得刮胡子，告诉他好好工作，下次把嫂子带回来让她看看。男孩也告诉她每天别总是睡懒觉，告诉她别整天的臭美，告诉她以后笑的时候捂着嘴，要不不雅，告诉她该减肥了，不然嫁不出去了。女孩总是俏皮的瞪着眼努着嘴，讨厌，要你管！
女孩坚持要去送男孩，她说她不会伤离别，不然她精心化的妆被眼泪冲掉就太浪费了。男孩哈哈笑，那当然最好，不然你哭，我也会跟着哭，这么贵的西装弄脏了回去还要干洗，那钱能买好多烟呢。女孩好像生气了，用力的给了男孩肚子一击，男孩捂着肚子假装好像很痛的样子，母夜叉就是这样炼成的。女孩听了气的笑出了声，挥起了拳头，男孩一看情况不妙，还等啥啊，跑吧……大男孩在前边跑，小女孩就在后面追，风吹起了他们的头发，扬在了天空中，像是舞动的音符，飘撒在了太阳下……
在车站两个人都在努力的笑，努力的笑，他们都在告诉对方，请记住我的笑。
车开动了……
男孩坐在车里，隔着玻璃一直看着女孩，女孩看着隔着玻璃的那副面孔，拿出手机，给男孩发了短信，男孩打开手机看到：我回去再哭……
后面还有：
若有些伤感，你把眼睛张向窗外，落日将尽时，西天上，总还有些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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