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6-06-17 11:31
一千七百多年以前,高平有个小村子叫王寺村,村里有家世代相传的医药铺子,主人姓王。王记药铺传到王叔和的时候,规模没比从前大多少,家产没比以前多多少,但那治病救人人名气却比从前大的多了。北并州南许昌,谁个不晓得太行山的王先生。上至王孙公子,下到庶民百姓,千里迢迢来高平王寺村就医的络绎不绝。王叔和秉承祖德,不尚虚名,不贪金银,山下修一盘药碾,村边摆一副药臼,家中开一间药铺,日常里或为人治病,或上山采药,或潜心研究他的《脉经》,倒也悠然自在。
可惜好景不长,到了魏末晋初,北方战争频发,瘟疫流行,老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穷苦百姓得了病,还要挣扎着去做工挣钱,及到病入膏肓打熬不过了,这才不得不求医。试想这等病人那有好治的!王叔和是个直性子人,既不会说那好听的绕弯话,又不会把麻缠事推出手,依旧是尽心尽力为人治病,却不料看一个死一个,瞧两死一双,一时倒叫人心浮动,人们因怀疑他的医术而不敢上门了,过去门前车水马龙的情景不见了。
再说高平城里有座杂货铺,铺子里有两个年轻伙计,一个叫大二,一个叫小三。这一天,伙计两正在铺子里站柜,忽然看见王叔和从铺门前走过,免不了议论一番,大二说:"这王先生可是越来越不行了,先前是个济世活人的菩萨,如今变成了要命的阎王。"小三道:"这话不对,那些病人原是他自个病的没救了,如何怨得王先生的医术!",大二道:"你也好笑,没病谁个求医,求医原为活命,难道为了找死?"小三道:"照你这么说,便是好人经王先生搭手也要亡命了,我今天偏要请王先生诊脉,看看我死了死不了!"伙计讴了满肚子气,就吃饭去了,那小三子是个一根筋儿,和大二拌了嘴,心里很不痛快,下死地吃着小米捞饭,刚放下碗,就看见王叔和又从铺前走过,小三心里一急,喊一声"王先生!"一个猛子从里屋跳到当街上,接着,身不由己地躺倒在地上,大喊肚痛!王叔和见地下躺着的楞小子,热汗满面,就地打滚,忙蹲下抓住他的手腕切了脉,叹口气道:"此人无救了"。那大二一听此话忍不住笑道:"真真是大白天碰上勾命鬼!我师第半点病症也无,原不过讴气,打赌考考你,你就真当他要死了,这样的庸才还吹什么'太行山上……'"话没说完,只听小三呼了一声就不动了。上前伸手一探,已没了气,心下大惊,连叫"怪!怪!王先生真真把个活楞楞的小伙子给看死了!"那小三本因吃饭过饱,又猛力一蹦,使胃肠崩裂,但那些街头看热闹的不去细究其因,亦不听王叔和的解释,只附和大二的说法,立刻一传十,十传百,加枝添叶,把王叔和描绘成了灾星魔头瘟祖宗,别说谁来找王叔和治病,就连他原先的街房邻居,也唯恐避他不及。这样一来,王叔和在家乡一时难以立足,感慨一番,挑起个药担儿云游乡去了。
且说太行山下有个济州城,城里有家"济生堂"药店,这店里前些日子新聘了位坐堂医生。那坐堂的虽说新来乍到,治病配药颇具神通,特别精于内科诸症。一天,济州城里有一家出殡,看那将将就就的殡仪,就猜得出是个贫寒之家。那口薄板棺材从济生堂抬过时,沥下几点鲜血。正在柜台前坐堂的先生,瞥见血迹,陡然一惊,再定睛细看就大叫:"那出殡的,如何将活人往外抬?"出殡队里哀哭的,哀歌的,吹打的,各司其职,无人理会。坐堂先生一急,上前拉住拉灵幡的半大孩子不放行,一连声地嚷道:"棺里是活人,棺里人没死!"出殡的队伍乱了套,几个后生以为他有意胡弄,扯住他就要打。吹鼓手是个老者,见多识广,看坐堂先生不象作恶的,止住年轻人,唤过一位中年汉子叫他裁夺。中年汉子姓午名逢生,棺里殓的正是他的妻子贾氏,年仅二十八岁,因产中血崩脱阳暴亡。当地风俗,年轻女人死于流血等症,统称"血光之灾",为不连累家人街房,须及早入殓安葬。当日贾氏刚刚昏死,族中长者便硬张罗出殡。这午逢生中年丧妻,无限悲伤,听坐堂先生一说竟也异想天开,甘愿开棺验尸。此言一出,几个愣小子一拥上前,"嘎吱"一声把棺盖撬开。坐堂先生抓起死者的人中、吴元等穴,顷刻之间,那贾氏时而换气,继而呻吟,再而略睁双目,半欠身子意欲起动。这一件医案,倾刻轰动了济州城。一打听坐堂先生的姓名,才知道是太行山上的王叔和,于是稍知其情者,又绘声绘色地讲起王先生上年在家乡行医,医运不济将活不愣腾的店铺伙计"诊"死的事。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把王叔和传成了当今扁鹊、再世华佗。种种奇异传闻,传到了都城许昌,王公大臣们便三聘五请,硬把王叔和弄到京都里当了太医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