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在时光里的圣诞节

逍遥右脑  2016-03-14 11:06

     很多年后,我再回到七喜镇,再回到西坊街拐角126号时,那家贩卖针织衫的我曾经做过导购的小店已然变成一家小吃店。我在里面买了一碗馄饨,边吃边对着门口那块大石头出神。然后我的眼前,出现了少年的幻影,他就站在石头边,冲着我笑,两枚承载我年少所有梦想的酒窝,一双会倒影出我年少模样的深潭一般的眼,背景是遥远的再也不会出现的天空,那一刹那,我泪流满面。

一.

圣诞节终究是个奢侈的节日,平安夜,我照例不会得闲。且在这个城市里,不会有一个人,浪漫地邀请我共度圣诞。

我得在“时光追”上班。“时光追”里卖一些店主小雪淘过来的漂亮衣裳,我在闲暇时会过来领着微薄的工资做导购。

我耐心细致,温和地超乎自己的想象。谁又会看出我那恬美笑容下,其实是个12岁就离家出走,跟一群小混混厮混在一起,抽烟喝酒,甚至堕过胎的叛逆女孩呢?

那些伤疤,请谁都不要跟我提。

幸好,我现在是在七喜。

 

12月的七喜,比我的家乡还要冷。

那些难以启齿的思念,就这样蔓延到我的每一寸肌肤,冰凉地沁入血液,又深入骨髓。

那些时候,我能做的就是拥抱我自己。

 

因为下雨,店里的生意萧索极了。我和小雪坐在二人沙发上,闲暇地聊天,说起多年前爱的男孩,那些痛都会化为嘴边的一抹极淡的笑容带过。

我已习惯这样,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哭出来。

 

忽然,两道身影出现在“时光追”的门口,我和小雪对视一眼,会意道,这可是今晚第一对也有可能是最后一对顾客啊!抓住时机!

我上下打量起他们来,这是一道秘诀。研究他们的喜好,以最大限度地“花言巧语”,赢得顾客的好感,然后步入成功的殿堂。

而这一瞅,我的眼睛一下子移不开了,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孩,长得可真好看,长手长脚,高挺的鼻子,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地眯起,刘海上许是沾了屋外的雨丝,是湿润的。

而女孩,亦长一张甜美的笑脸,穿一件burbury的大衣,哇,是真货吧。

多让人艳羡的一对,且定是衣食无忧,只消得你侬我侬的浪漫爱情。我在心中微微叹气,向女孩推荐店里不错的几款衣服。

女孩微微地点着头,一面让男生过来看,高大的男孩站在我旁边,却似乎是下意识地看了我几眼。

这时候,小雪在柜台前招呼我过去:“安柳,你过来下。”

我正应允上前,忽然身后就听到男生激动的叫住我:“你……你是不是姓许?”

我诧异地停下脚步,脑海里搜索起这个男生的脸。我的印象中,哪有如此多金又帅气的男子。能占其中一样就不错了。我实在想不起他是谁。

而他大步上前,容颜激动地抓住我指着他的迟疑的手指:“我,我是张天尘啊!”

 

我缩回了手指,正色地道:“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张天尘呢,他是个胖子,超级无敌大胖子。我是如何也不能将他同眼前这瘦削又英俊的少年联系在一块的。

而他似乎未看出我难以置信的表情,对着方才那漂亮的女孩道,表姐,她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的小学同学——许安柳!

常常提起?这倒让我受宠若惊起来。而那个让我误以为是情侣的漂亮女孩,回过头来对我礼貌地一笑。

我张了张嘴,下巴一掉:“你真的是张天尘?”

“是我。我是坐在你后面的张天尘呀。你记得不记得,我每天都会给你带一个苹果……”张天尘显然比我激动好多。

而我则是诧异多于激动。

我如何能忘记张天尘呢?12岁以前的生活,这个浑身长满肉的小男孩,以他庞大的身躯在我面前晃啊晃。

喏,那个时候,喜欢该用另外一种说法代替——那叫有感觉。那种纯粹的喜欢,促使了张天尘每天都会给我带一个苹果的习惯养成。而他许是不知道,那微凉的苹果,成了那个时候,我最美好的最温暖的回忆。

那时候我还是个好姑娘,每次考试都考第一名,班长,扎一根马尾,不认识那些不念书的头发染得七晕八素的男孩子,那是我最美好的年华。

后来,张天尘转学到了七喜镇,再后来听说他去了国外,再再后来,便失了联系。谁能想到,会在这里重新遇见,在我落魄的时段,又幸好不是狼狈的时刻。

一回想起来,我嘴角,有些牵强却又是忍不住地上扬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心中却是涩涩一片。仰起脸看到张天尘那张被时光修饰后几欲完美的脸,心中感动莫名。

女孩这时催他:“天尘,雨消停了些,我们快些回去吧,我爸我妈等我们吃饭呢。”

张天尘露出一个为难的脸,复又朝我笑道:“安柳,明天的圣诞节,你有没有约?”

我正欲开口时,小雪却抢答道:“没有没有!安柳还是单身呢!”

张天尘眼里滑现一丝喜悦,冲我露出标准的八颗皓白牙齿:“好!明天你还在这里兼职不?我来接你!”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雨帘,我走到门口送他,他不断回头来冲我微笑,直到模糊成一个微小的点。这个平安夜的雨里出现的少年,撩起我最美好的回忆,而心中,既涌动着那些回忆,又觉得凉泽一片。

过去的再美好,只要一看看现今的处境,便觉得薄凉不已。

 

小雪见我失神,过来揽住我的肩膀,絮絮地道,这个男孩子,好似喜欢你。

我苦涩一笑,那不过是年少时的回忆作祟罢了,过去都已过去,那种喜欢,只不过是过去的一个缩影,一刹那,就醒了。

小雪叹气,安柳,你既知过去就已过去,何必要看轻自己呢?

我装作云淡风清,哪有看低。只是即便他喜欢,也是喜欢当年那个乖巧的洁白无瑕的我,现今的我,又如何值得他喜欢呢?

我望向窗外,平安夜的烟花在雨雾中绽放,刹那的美丽,迷乱了我的眼睛。

我裹紧了衣服,与小雪互吻了下脸颊说平安夜快乐。

然后,踏上独自回家的路。

 

彼时,我住在一间简陋的出租房,自与秦茗分手后,屋子再也疏于打理,我翻找着年少时的相册,两个小时零八分后,我在一堆杂物里找到了那本相册,翻开第一页,是我与张天尘的合影,肥嘟嘟的一张脸将我巴掌似的小脸瞬间比了下去,一个红艳的苹果,新鲜仿佛在昨日。

我轻浅地笑了。

二.

张天尘没有食言。他再次出现在“时光追”,粉碎了我以为平安夜遇见是一场梦魇的臆想。

七喜的天空,仿佛经过平安夜的雨而被洗涤得格外干净,虽然冷,空气里却带着冬日阳光混杂着花朵的气味。

“安柳在么?”他站在门口礼貌的问。少年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外套着一件格子的毛衣,他似乎都不怕冷呢,一条干净的素白牛仔裤,背一烫金的nike挎包,并不显得多奢华,却很得体的装束。

小雪一边应着“她在她在”,一边将我推进试衣间,将店里招牌的粉色格子大衣塞到我怀里,压低声音道,“你快点给我换上吧。我可不想我的好朋友,穿得跟个大妈似的去和帅哥逛街。”

我低头看一眼自己着实称得上灰头土脸的装束,还未来得及换下的白毛衣上沾了昨天泡面溅出的汤汁,变成了卡其色,裤子,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

“可是……”我指着格子大衣迟疑地望着小雪。

小雪白我一眼:“你给我快点,算我借你的。顺便,今天准你一天的假!”

 

在试衣间里,我依旧有些忐忑,张天尘的脸在面前晃花我的眼睛。

然后隔着木制的门,我听到了小雪和张天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当然,是与我有关的。

 

“你和她是小学同学呀。”小雪故作惊讶地问。

“嗯!”张天尘的声音是带着笑容的,“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七喜镇遇见她,我刚回国不久,原本还想回船钨镇打听下她的消息呢。”

我吞了口口水,滋味莫名,换衣服的手脚却利索不起来。

“她现在在哪里念书呢?”

“在溪水高中呀。”小雪扯了谎,并且万恶的是,她继续扯谎道,“她现在的成绩可好啦。不用经常跑学校去上课呀,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考到年段前几呢。所以,空闲的时间多了,就会过来帮我打理下‘时光追’。”

然后听到张天尘道:“原来如此。她一直成绩很好呢。”

 

彼时我推开了试衣间的门,没好气地白一眼若无其事的小雪,扯吧你就,这回,却要我帮着替自己圆谎了。

小雪向我使了个眼神,内容我知:“我这是在帮你呢。”然后夸张地嚷嚷道:“安柳真是美呆咯。”

这一声虚假做作的称赞,伴随着张天尘朝我投来的微笑目光,无端端地叫我脸上飞上两朵绯云。

小雪推我一把,快走吧。一推我便跌在张天尘的怀里,仰起脸看到他正吃吃地笑着,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暖色的天空一点一点洗涤了心中的寒冷,这是条我走过无数次的街,匆忙的,面无表情的,忧伤的。而此刻,却因身旁少年久违的笑容,心情化为柔软。

我跟在他身旁,穿过这条街。他确实是张天尘,他还是七年前的爱说话,絮絮叨叨,却不让人觉得反感,而是觉得,一种不再寂寞的感觉。

 

圣诞节的气息浓厚极了,每个店铺外都喷着喷漆,写着大大的“merry christmas”,大的小的圣诞老人玩偶,挂满了大街小巷,圣诞树上,挂着年少时最想要的礼物。

行人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是专署于圣诞节的天空下的。吸一口香甜的空气,抬眼间身旁的少年一声“等我下”而钻入了近处的店铺。

出来时,他手里拿着一只厚厚的圣诞袜,递到我面前,不顾我惊诧而喜悦的脸道:“快拿着吧。呆会,圣诞老人,要开始发放礼物咯。”

“哪有什么圣诞老人呢?”我笑他。

而张天尘的思绪似乎飘到了泛黄的时代,似是自言自语:“安柳,我现在还记得,好多好多年前,你哭着要你爸爸买圣诞老人给你的场景。”

我的笑容一些凝在唇边,回忆兜头而来,我用尽全力阻着它的势头,不想让他发现我心里的疤又开始汩汩流血。

而这时,穿着玩偶服的圣诞老人到了我的面前,摇摇晃晃好不敬业。

我会意伸出圣诞袜来,袜子极大,圣诞老人往里头塞了两个圣诞老人。

张天尘在旁边轻声说,merry christmas。你可喜欢。

必然是喜欢的,年少时未能实现的梦,突然从天而降,欢喜地朝他笑了笑,将袜子抱了紧一些。我知,定是他先与“圣诞老人”说好,才有此刻的惊喜。

“若是喜欢,我年年圣诞节,都送你。”张天尘的声音轻柔,好似一缕早来的春风,吹得我内心发痒,极想哭。

 

那一日,我们穿过七喜镇的大街小巷,我像个初恋的小女孩,拾掇起最纯真的眉眼,捧着两个公仔,随着张天尘满大街地跑。

途经电影院时,人头攒动。

张天尘问我:“安柳可还记得,船钨镇以前的电影院。”

我微微点了点头,一寸阳光落在手心,嘴角蜿蜒,年少的时候,学校常常会组织我们去电影院看一些很无聊的文艺片。但是,大家都是乐呵呵的,看不懂没有关系,关键是,里头黑洞洞的,所有人屏息凝气,偶尔会有人嚼着苞米花的声音传来,比荧幕上的对话更吸引人。

 

在那个电影院里,圣诞节的味道将我的心泡成一片舒展的茶叶。

张天尘的声音微微传来,喏,你记得不记得,四年级那次,我坐在你旁边,有亲过你的脸。

“啊?”我诧异地掩嘴望向他。只有屏幕亮光微微打在张天尘雕塑一般的侧脸上,绽出柔和的光,我回忆起来,忍不住笑,“那次我与周哲换了下位置,难怪,他偷偷气氛地告诉我,混乱的时候,竟然有人偷亲了他的脸。”

感觉到某人下巴掉落的声音,然后,一片温润的唇吻上我冰凉的脸,在我发怔了许久后,张天尘认真且温柔地问我:“那现在呢,没有弄错吧?”

耳朵边是嗡嗡作响,只有少年的声音清晰成一个焦点。

“许安柳,我喜欢你。喜欢了好多年。”

那一刹那,谁能拒绝少年的温柔呢?我抿嘴一笑,差点以为,自己已得幸福。

 

“安柳,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圣诞老人呢?”

“因为爸爸说过,只要对圣诞老人许愿,他在来年的圣诞节,就会送你想要的礼物,实现你迫切的心愿。”

 

三.

“我和他在一起了。”

当小雪像是吞了一颗定时炸弹般地O起嘴,然后……跳起来搂住我的脖子,好似获得爱情的人是她而不是我般的激动。

“安柳!太迅速了!”

我尴尬地笑笑,揉揉被她弄疼的脖子:“不过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他不该喜欢我这样的。”

小雪听出我声音中的认真和忐忑,她伸了伸舌头,安慰地将手环住我的肩膀,安柳,你该重新生活了,拜托,你这样子,我都为你不值得。

我望向他澄澈的眼睛,心中满满地装着忐忑:“我可以么?”

重新生活,就真的可以,将过往我不想要的伤疤和痕迹都销毁么?

“可以,一定可以。”小雪认真地对我道。然后像见到外星人似的跳起来,“哇哇哇,你们家张天尘又来了,你看你看。”

 

在“时光追”的门口,少年张天尘一抹清朗的笑容,双手插袋地望着我。

“那个满目深情呀。你快去吧!”

“你可是要扣我工资?”我打趣道。

“爱情可比面包要重要哟。”小雪邪恶地笑。

 

“冷不冷。”出门时,看到天尘蹲在石头上,抬起眼来,看着尚穿着单衫的我,缓缓地站起来,利索地摘下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将属于他的温度,绕到我的脖子上来。

“今天过来,是想要告诉你个好消息呢。”张天尘揉揉鼻子,“我说服爸爸不再出国,决定转入溪水高中,明年参加高考。你是哪个班来着?”

该死的小雪,此刻我该如何继续圆这个谎呢,我掩饰了下自己的慌乱,想要扭转乾坤:“其实,我觉得吧……溪水高中并不是太好呢。我觉得……”

张天尘却揉揉了我的头发,一脸宠溺道:“只要有你在,都好。”

“我也准备退学了呀。”我使出杀手锏。

“退学?为何?”

“因为,因为觉得校园的环境不太适合我。”这句是实话,只不过,我如何能告诉他,我早在三年前就被校园拒之门外了呢?谁会收一个满身锐刺,谁要靠近就扎谁一下的出轨少女呢?谁会收一个动不动就打架,动不动就离校出走的问题学生呢?

“那也好。”而张天尘似乎很快接受了这个牵强的理由,温柔地看进我的眼睛。

“不再出国……是因为我么?”我回望张天尘,那如深潭一般却清澈的眼睛,盛满我不能承受之温柔,那是我不能接受的好。

而张天尘却没有回答,而是笑着答道:“若是没再遇见你,我才要后悔死,当年没有联系到你就出了国。”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我还是忍不住问。年少时的喜欢真的有那么大的力量么?经受得起距离的考验,经得起时光的洗涤。

这么多年来,我所经历之事,早已叫我对“爱情”以及“希望”二字死心,而此刻,忽然跳出的张天尘,举着“我爱你好多年”的牌子,让我不知该是激动,还是怀疑。

“有时候,爱是天意。”张天尘的笑容,仿佛穿过时光的手,伸进我的心脏,然后他低下头去,从他的nike包包里,掏出一个圣诞老人的玩偶,塞到我的手里。

我笑起来:“今天又不是圣诞节。”

“只要你喜欢,我情愿天天陪你过圣诞节。”少年的微笑是有魔力的,在我心中催生出无数柔软的花朵,他玩笑的声音在耳朵边,“老实交代,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每个圣诞节都会对圣诞老人和麋鹿许愿,让我们再相遇呢?”

我咯咯笑着,少年的目光犹如冬日的星辰:“不管你有没有。我每个圣诞节,都会期待我们再次遇见。”

多少年后,我再想起七喜镇的天空,再想起圣诞节圣诞老人的慈祥笑容,再想起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是模糊的。惟有你说这句话的神情,清晰成了我心中最美好的风景。

多年前的胖小孩,多年后的美少年,在我寒冷时给我温暖的人,竟然都是你。

 

那之后的一段时光,张天尘每日都会在“时光追”门口等我。偶尔请我和小雪一起吃饭。这个笑起来眉眼间有蜂蜜味道的少年,改变了七喜镇寒冷的隆冬。

但是,当他说要陪我回船钨镇过年时,我的喜悦,像是一根鱼刺被卡在喉咙口。

张天尘,如何知道,船钨镇,早已没有我所眷恋的人。

 

五年前,一场车祸袭击了我那本就不堪一击的家。

是的,本就不堪一击。淳厚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争吵将原本的和谐混杂成一锅不安份的沸水。

可惜,他们是注定在一起。在去办离婚的路上,一辆货车,粉碎了他们想要分开的心愿。

一起死亡,成了他们不安分的婚姻的最终结局。

 

我没有告诉张天尘,我每个圣诞节,许的最多的心愿,不是希望他来到身边,而是希望爸爸妈妈活过来,离婚也好,分开也好,争吵也好。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死之前那个晚上的剧烈争吵后,是我在心里暗暗诅咒道,你们都***吧。

 

我没有告诉张天尘,那也是个圣诞节。

难以掩饰的悲伤,再次将我击败。

 

但是小雪说,我可以重新生活,不是么?

 

四.

我想,如果没有秦铭的再次出现,我会回复到,你以为的美好样子吧。

 

那日照例是天尘送我回家,在巷弄口分别,他轻吻了吻我的额头。这是我的底线。

张天尘温柔的晚安,驻留在我心底,叫我如同初恋小女孩一般心乱如麻,又如饮下蜂蜜。然而这一切,都在看到黑暗走廊过道里,抽着烟,眼神凛冽地望着我的秦茗而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与不安。

“你来做什么。”我极力掩饰着胸中的愤慨。

眼前这个男子,唇边一抹狡黠的笑:“安柳,如此不念旧情么?”

我忿忿地将手里的包朝他的脸砸去,却被他翻手一挡。包中的圣诞老人跌出来,摔歪了脑袋。

秦茗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钳住我的下巴,凶狠地朝我道:“安柳,我告诉你,你莫想要和那个小白脸在一起。你是我的女人。你明白不明白?”

我几乎是哭着欲踢开秦茗,口中大骂混蛋。

 

这个男人,我爱过。此刻胸膛中却只余恨。他只不过出现在我最寂寞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他甚至十恶不赦!

五年前的遇见,后来与秦茗颠沛流离的爱情,几乎成了此刻的噩梦。却又犹如是年轻时自己给自己下的蛊,即便是天使如张天尘,也解不了的咒。

我听到秦茗的冷冷笑声,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可是听说那家伙是你的小学同学?听说可是家才万贯哟。不过他如果真想要你,做个交易也无妨呀。

我停下哭声,怒目圆睁望着秦茗。秦茗毫无顾忌地探入我的眼睛:“不过,若是他知道了,你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而是一个为我堕过胎,甚至蹲过局子的女人。呵呵,不知道,那小子会不会疯掉哟。”

 

心在那一刻沉至谷底,愤慨,失望,恐惧交织在胸膛,打碎了我希冀安稳和爱情的所有梦想。望着秦茗逐渐扭曲的脸,我却无能为力。

 

对不起,张天尘,我的人生终究无法重来了。

那一个夜晚,是这辈子,除了五年前那个圣诞节以来,最最冷的一个冬夜。我望着窗台上排排站着的十二个圣诞老人。该死的,我们才重新遇见十二天呀。

原来,爸爸撒谎了,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没有人,会为我的心愿而奔波。

 

那日,我去与小雪告别。我要离开七喜镇。一年前,我为了逃避一个我不想爱的少年——秦茗,逃离了承载我所有悲伤的船钨镇。而现在,我却是为了逃避一个我想要爱的少年。

张天尘,若是有人告诉你那些我不堪回首的往事,你会不会露出失望的神色来,我是那么的害怕,害怕你眼中的纯白女孩形象破碎。

与其知道那些一定会的结果,我不如抢先逃离。

喏,我一直是这么胆小的女孩。

 

张天尘出现在“时光追”的时候,我来不及离开,于是躲进了试衣间。

我听到小雪对他说,她已经不在“时光追”做事。她走了。

我听到张天尘失落的一声“谢谢”,听到他转身离开。

小雪叫住他,声音中微有不忍,却还是照着我交代的说了。

——她让我告诉你,她八年前没有喜欢过你,现在也不喜欢你。但还是谢谢你,给了她这辈子,最好的圣诞节。

我看不到张天尘的表情,后来小雪告诉我,你咬住嘴唇,却还是无声地哭出来,跌跌撞撞离开了“时光追”。

而我们12天的爱情,其实长达八年之久的情愫,任时光也追不回。

 

再后来,辗转听说,你还是去了国外,于你而言,坚持的都不再有意义了。

也许我的怀念于你而言没有意义了。但对自己而言,却是亘久的隐痛。

 

彼时,圣诞节的钟声响过,我的眼泪滴落在雪地里。

不知道为什么,在离开你后的每个圣诞节,都不再有阳光。

那个有你的有阳光的圣诞节,终究走失在时间里,再也寻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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