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6-01-02 09:27
放下所有的庞杂
一
我始终认为穷人是最缺钱的。
我有一个表叔，穷人，侍弄土地，修理地球。我还有一个表舅，富人，开一家大厂子，身家千万。因为亲戚家办喜事，他们聚到了一起。
一终日，表舅一直地打电话，内容大体是收款、入账、催款之类的。声音大得吓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啼笑皆非。倒是表叔，脸上没看出喜，也没看出忧，规行矩步地迎来送往，全天没说出一个“钱”字。
那一天，我觉得，富人看起来比穷人更缺钱。
二
我有一个友人，名义上平和恭敬，但一回身就骂我。
当然了，他骂我的事，是他的朋友告知我的。
你说，我的朋友是朋友吗？他的朋友算朋友吗？都不能算。
当着面的事，看起来很热烈，却老是云山雾罩的，让人心里没底。只有一转身，你才干看出一个人的实质来。
事实中，有的人，假得不苟言笑，装得海枯石烂，伪装得错综复杂。在这样的深度跟厚度中，你只好昏头昏脑。
三
有一天，我看一个人，怎么看怎么不悦目。
我问他，你怎么了？他愣了，说，没怎么啊！
走近了才发现，他没戴眼镜。他仍是他，不过是没戴眼镜，为什么怎么看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呢？
我摘下眼镜，照镜子，吓了一跳，本来，看本人比看别人还不顺眼。
后来，与人相处，即便认为对方谈话做事别扭，我也赶快谅解他。由于，在原谅之前，我先想到了自己的别扭。
四
我很少在学生眼前读自己的文章。
读的时候缓和，读完了就更紧张了。自我卖弄的嫌疑，经常让我不敢抬眼看学生，那种感到，就像是偷拿了别人的货色，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发明，遂语无伦次，不知所措。
读别人的文章，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我能够高声大气地夸赞，可以居高临下地表扬，脸不红，心不慌，甚至敢用自己的威势，强迫学生们生出与我一样的钦佩来。
这个世界，不比夸赞别人更让人心安理得的事了。
五
去采访一个老人，他在“文革”中差一点被危害致逝世。
谈起过往，他欷?感叹。不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些曾经迫害过他的人。他说，他们现在过得很不轻易，过得很苦很苦。
“怎么这个人没心没肺的，像个‘二百五’？”回来的路上，同去采访的小伙子，感到白叟切实有点令人匪夷所思，于是，说了这么一句刺耳的话。小伙子的意思是，你的仇敌不幸了，你该愉快才对啊。
我笑笑，没说什么。我清楚了，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比海还深的饶恕。
六
前多少年，在北京遇到一哥们儿。他说，你挺好，活得简略。
我不晓得他什么意思。我以为，他说我只会教书，干不了别的。后来，我懂了，他那是在夸我呢。
起因是这些年我有了一些欲望，愿望让我变得越来越复杂。而人一复杂，就苦楚连连。
当初，我巴不得把所有让我复杂的事都放下。人要想快活，不用求签，不必敬神，放下一点，就快乐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