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在北大清华起跑线,输了什么

逍遥右脑  2015-11-22 12:59

  赢在北大清华起跑线,输了什么

  文/阳代慧

  高中时的我,在一条叫作“好学生”的坎坷不平上奔驰。

  每次测验我的总分都能比第二名高出100分甚至更多;我还在校学生会担负重要职务,有一群交往甚密的“共事”;我组织了一个文学社;我不谈恋爱,不乱花钱,不购物,不去娱乐场合;我对老师很有礼貌。有位老师说,我是一个完善的学生。

  然而我没有朋友,从没有女生跟我聊八卦。我天天睡不着觉,常常认为自己在发热,头发始终在掉,额头的皱纹一直在长。因为睡不着,我凌晨6点就起床去没开门的教室门口看书,夜里12点还打着手电在被窝里看书。

  我的手上老是不分节令地长满了湿疹,一洗衣服就钻心肠疼。我常常咽喉红肿,牙疼上火,一直吃药,然后胃也疼起来。

  只管我住在十多少个人的大宿舍,可没有一个人发明我这种濒临崩溃的状况——包括我自己。

  我的注意力全在读书上,除此之外毫不必心。我就像在一片荒凉上成长着,自己养分不良、干涸瘦小,四周还寸草不生。奇异的是,那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寂寞。

  高考时我凭着福气才勉强上了北大。在北大的第一年,我简直没上过课。我成天躺在床上,睡不着,醒不来。我的口腔、呼吸道、肠胃、皮肤……没有一处是健康的。我只晓得自己就像沙漠中的枯草,连哭都不会哭了。

  有一天,我挣扎着爬起来去上一门叫作“古典音乐概论”的课。当维瓦尔第《四季·春》的快板覆盖了偌大的阶梯教室,我觉得头皮发麻,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后来,在德沃夏克《自新大陆·第四乐章》的巨大喜悦中,我无法把持地泪流满面。从那时候起,我开始缓缓地恢复了对情感的感知。我确立了自己努力恢复的方向:用理性和直觉拥抱生活

  这是一条十分漫长的路,大略阅历了十年的时光。最艰苦的,也是最基础的,就是恢复对本人跟生涯的察看。

  大家都活在现实里:有的三五成群,享受恋情和友谊;有的稳扎稳打,获得英俊的学分,争取各种声誉,准备保研或是出国;有的游手好闲地攻读第二学位,预备离开中文这个并不好找工作的专业;有些家景并不宽裕的同窗,早早地开始打工挣钱养活自己。

  而我,仍然糊里糊涂地站在人来人往的现实的路口,无法迈动一步。我几乎没好好上过课,也没干过什么挣钱的活儿。我时常感到钱不够花,有时候吃完午饭发现晚饭的钱不够了。所有的群体运动我统统不加入,因为要交钱。我觉得哪儿都错误劲,却不知道到底什么不对劲。

  夜晚,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在心里打算着用什么方式,能让自己死得更难看,最好能看起来像是莫名其妙地做作逝世亡。

  我依然没向自己求助,也没向任何人求助,天然没有得到来自外部世界的任何启发。

  大学三年级,有一天,围着未名湖转圈,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多,做得太少了。在大家都把各自的前途计划得差未几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远远不筹备好分开校园去工作。由于丢脸的学分,我没有任何保研的机遇。我尽力考研到了隔壁学校——清华,争夺了三年的缓冲时间。

  第一个寒假,所有人都回家了,我径自待在宿舍。深夜,我躲在被窝里哭:我是个很穷的姑娘,之所以没有回家过年,仅仅是因为买不起来回的火车票。

  很多年之后,想起那一晚,我仍是感到它很主要,因为我开始把思路从云端拉回现实,这是我全部人开始稳稳当当地破在地上的第一步。

  我开始想要挣钱赡养自己。每周两次,我很早乘地铁13号线到龙泽,又换乘公共汽车去一所民营大学教大学语文。我的经济拮据了一个学期,代价是我废弃了两三门已经选好的选修课,包含当时很想上的消息英语。

  我始终无奈处置庞杂的状况,因为我没措施同时统筹许多件事件,这是一种叫作“注意力缺陷”的病症,来自遗传的神经发育缺陷,更来自早年高度缓和的身心状况。

  我趔趔趄趄地念完了三年研讨生,以不太美丽的成就拿到了硕士学位,而且七拼八凑地委曲解决了饥寒。我学习节奏的凌乱、经济状况的困顿,连我当时的男朋友都毫无觉察。()因为在内心的失察和迷茫之外,我名义的乐观自负、无牵无挂表示得更加凸起。

  而后,我屏住呼吸,毫无自信地到处投简历,口试找工作。慌里张皇地,我换了三家公司,工作了五年,一边因为高度负责的工作立场、活泼的创意思维和工作才能受到赞美,一边因为蹩脚的配合能力备受排斥和打击。职位在晋升,但我内心那种无认为继、随时要瓦解的感到越来越强烈。

  到了老板把我列入重点培育梯队的时候,我终于用一种简略粗鲁的方法停止了我在一流广告公司的职业生活:我提出了辞职,面对老板的挽留却说不出一个像样的辞职理由。最后我说:“我要回家写小说。”

  我假装奋进的样子,每天在电脑眼前坐到深夜,但经常两三个月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丢三落四的状态有增无减。

  因为长期的焦急,我的内分泌体系也遭遇了重创,在备孕的进程中我发现自己的雌性激素程度已经濒临更年期水平。

  终于到了要么崩溃、要么重生的临界点,我积聚了多年的激动暴发了——我开始求助专业人士。以33岁的“高龄”,我英勇地挂了病院的儿科号,去看“留神力缺点”的病症。后来我又花了一年半的时间,花了一笔钱,跟一个资深的心理征询师一起工作,努力发觉和尊敬内心的感触和欲望。

  一切开始渐渐好转。当我能顺利实现每天的工作,心安理得地逛街、看片子、见朋友、读书的时候,我终于有一种感觉:自己的人生开始了。我也有了氛围平和的小家庭。

  当初,我心坎的小小城堡已经翻开了大门,事实络绎不绝。我还能够观赏到伴侣、友人们内心的花园。世界终于开端像一幅饱满的画。心情如沙漠般寸草不生的日子从前了,而且永远不会再来。

  我是个在重男轻女的乡村长大的女孩,作为四个孩子中的第三个、前三个女儿中的最后一个,是最不受父母欢送的孩子。更可怜的是,我有一颗聪慧到敏感的心。我想尽所有努力来赢取别人的认可,却疏忽了学习与现实、自我相处的技巧。这就像游泳时不学习换气,企图使劲憋一口吻游到终点一样。我捉住了独一能被认可的路:读书,试图憋着这口气赢到人生的终点。这个动机让我生活得很贫乏。

  那个小女孩,单独站在寸草不生的沙漠中,屡次濒临绝境,最后她还是努力把这沙漠变成了驼铃悦耳的绿洲。她还站在那里,四处已开始活力勃发。

  我为人处世、开始事业比同龄的朋友们晚十年,但我仍然以为自己有所成绩。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自动斩断代代相传的爱的贫乏,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蒙受蜕皮重生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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