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5-11-15 21:53
之前，我并没有当真地抽过烟。
其实也学过，可是我没有方法让这烟雾深刻到我的肺部，初学时那种呛喉的感觉我至今仍是历历在目，再往前想想，少年时候，看见这么早就抽烟的孩子，唯一可能得到的便是“流氓”之类的尊称，这让我对于烟实在有一种本能的谢绝。我到现在也没有措施清楚，为什么那些抽烟的人可以从中得到这么多的乐趣。
天然，事过境迁。当初对吸烟，我并不反对的意思，由于工作的原故，有时候烟竟成了交际必须的工具。所以，经常地，我也会抽些烟。但大体上是属于陪抽类的，我素来不会真正将烟吸进肺部过滤一遍而后吐出来。但我尽力使自已变得很象会抽烟的样子，好比我会留神拿烟的姿势，再比方我会学着吐些烟圈。
然而你不象。我一个朋友每次见到我抽烟时，便讥笑我。他说真正会抽烟真正想抽烟的人，从来不重视姿态，从来不会象你一样无聊地吐烟圈，他只会两眼迷蒙象看情人一样地看一看，然后贪心地猛抽，这是一种无奈把持的举动，而象你这样子抽烟的人，凡会抽者，一眼便可以洞穿你的假。
他的话令我感到有一些为难。是的，他说的没错，事实上我从来没有酷爱过烟，我所做的所有举措，不外是借了烟这样一个工具，以到达某种预期的目标。可是有什么方法呢？更多的场所下，我是被迫抽烟的，我从来没有试过，一个人躲在某个鲜为人知的房间里，狠狠地象某种报复似的抽。
每一个抽烟的人都显出很成熟的样子，他们一直地告知我抽烟的利益。比如“饭后一支烟，胜过活仙人”，比如抽烟是一种风采，再比如抽烟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间隔等等。对于这一点，我一个上司便常常试图将之作为某种精力灌注到我的脑里。我的上司是一个忠诚的烟民，在我看来，除了工作之外，他整个的人生乐趣便只有抽烟。有一次，同他一道出差，在火车上，他非要拉我一道在火车夹道的抽烟区陪他抽烟。他说他有个奇异的习惯，在没有人的时候，他一定要抽烟，如果有人，他则必定会找个人陪他抽。说完，他便笑着看我，显出很真挚的样子。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陪他抽。他抽得又快又狠，而且毫不挥霍，独一苦的却是我，我不敢深呼吸，只认为是全部人都被烟熏着。到最后，我不晓得他抽了有多少，唯一的感到是满地都是烟头，满眼都是烟雾，而我则是满嘴的苦味。
但是，我依然没有学会。这让我自已都暗暗信服自已的定力。有时候，我会想，或许抽烟也是须要某种禀赋或者勇气的。
然而终于有一次，我试过了一个人抽烟。
那时候，恰是我人生的一个低潮期。恋情粉碎，友人遇难，母亲也有病，而自已的事业也好像没有什么起色。人生真是懊丧啊。
那个夜里，我孤单地坐在房里，窗外是冰凉的天，没有声音，一切都似乎沉睡下去了。觉得很寂寞，然后又看到桌子上的一包已开封的烟，于是顺手便拿出一支，抽了起来。第一口，我深深地吸了进去，然而这烟雾恍如不听话，立刻呛得我眼泪也流了出来，但这更刺激了我的信心，俨然决斗似的，我又狠狠地吸了多少口，一了百了，而我则仍然不废弃，任自已咳任自已落泪。直到一连抽了良多支时，才觉得顺畅起来了，才觉得竟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意。当燃起最后一支烟时，我凝视着它缓缓燃却，烟雾凫凫而上，忽然觉得旧事便犹如这支烟一样，燃尽了，便什么也没了。
有时候想想，一个人寂寞的时候，大略是最容易被外来的货色所侵蚀的，当然也包含烟。不过，一个人很轻易可以守得住一支烟，可是情感呢，这世上有多少人可以守得住？这样细想想，终于是不知谜底，看来想要逼真的知晓这样一种答案，毕竟也不过是一种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