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父亲的感人故事

逍遥右脑  2015-11-14 12:20

23年前,有个年青的女子流浪到我们村,不修边幅,见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讳地当众小便。因而,村里的媳妇们常对着那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妇还上前踹几脚,叫她“滚远些”。可她就是不走,依然傻笑着在村里转悠

  那时,我父亲已有35岁。他曾在石料场干活被机器绞断了左手,又因家穷,始终没娶媳妇。奶奶见那女子还有几分姿色,就动了心理,决议收下她给我父亲做媳妇,给我家“续上香火”。父亲虽老大不甘心,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咬咬牙还是许可了。成果,父亲一分未花,就当了新郎。

  娘生下我的时候,奶奶抱着我,瘪着没剩几颗牙的嘴惊喜地说:“这疯婆娘,还给我生了个带把儿的孙子”。只是,我毕生下来,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从不让娘凑近。

  娘一直想抱抱我,屡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给,给我……”奶奶没理她。我那么小,像个肉嘟嘟,万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么办?究竟,娘是个疯子。每当娘有抱我的恳求时,奶奶总瞪起眼睛训她:“你别想抱孩子,我不会给你的。要是我发现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撵走。”奶奶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儿含混的意思。娘听懂了,满脸的惊慌,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只管娘的奶胀得厉害,可我没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奶奶说娘的奶水里有“神经病”,要是沾染给我就麻烦了。

  那时,我家仍然在贫苦的泥潭里挣扎。特殊是添了娘和我后。奶奶决定把娘撵走,因为娘岂但在家吃“闲饭”,时不断还无中生有。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锅饭,亲手给娘添了一大碗,说:“媳妇儿,这个家太穷了,婆婆对不起你。你吃完这碗饭,就去找个富点儿的人家过日子,当前也不准来了,啊?”娘刚扒拉一大团饭在口里,听了奶奶下的“逐客令”。显得无比吃惊,一团饭就在嘴里呆滞了。娘望着奶奶怀中的我,口齿不清地哀叫:“不,不要……”奶奶猛地沉下脸,拿出森严的家长风格厉声吼道:“你这个疯婆娘,犟什么犟,犟下去没你的好果子吃。你原来就是到处流落的,我收容了你两年了,你还要怎么样?吃完饭就走,听到没有?”说完奶奶从门后拿出一柄锄,像佘太君的龙头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咚”地发出一音响。娘吓了一大跳,怯怯地看着婆婆,又渐渐低下头去看眼前的饭碗,有泪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饭上。在奶奶逼视下,娘突然有个很奇异的举措,她将碗中的饭分了一大半给另一只空碗,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

  奶奶呆了,本来,娘是向奶奶表现,每餐只吃半碗饭,只求别赶她走。奶奶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揪了几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强硬立场也是装出来的。奶奶别过火,生生地将热泪憋了回去,然后从新板起了脸说:“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娘仿佛失望了,连那半碗饭也没吃,踉蹒跚跄地出了门,却长时光站在门前不走。奶奶硬着心地说:“你走,你走,不要回首。”娘反而走拢来,一双手伸向婆婆怀里,原来,娘想抱抱我。奶奶迟疑了一下,仍是将襁褓中的我递给了娘。娘第一次将我搂在怀里,咧开嘴笑了,笑得东风满面。奶奶却如临大敌,两手在我身下接着,恐怕娘的疯劲一上来,将我像扔垃圾一样丢掉。娘抱我的时间不足三分钟,奶奶便急不可待地将我夺了从前,然后回身进屋关上了门。

  当我懵懵懂懂地晓事时,我才发现,除了我,别的小伙伴都有娘。我找父亲要,找奶奶要,他们说,你娘死了。可小伙伴却告知我:“你娘是疯子,被你奶奶赶走了。”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还我娘,还骂她是“狼外婆”,甚至将她端给我的饭菜泼了一地。那时我还没有“疯”的概念,只知道异常惦念她,她长什么样?还活着吗?没想到,在我六岁那年,离家5年的娘居然回来了。那天,几个小搭档飞也似的跑来报信:“小树,快去看,你娘回来了,你的疯娘回来了。”我喜得屁颠屁颠的,撒腿就往外跑,父亲奶奶跟着我也追了出来。这是我有记忆后第一次看到娘。她还是破衣烂衫,头发上还有些枯黄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哪个草堆里过的夜。娘不敢进家门,却面对着我家,坐在村前稻场的石磙上,手里还拿着个脏兮兮的气球。当我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时,她迫切地从我们中间搜查她的儿子。娘终于盯住我,死逝世地盯住我,咧着嘴叫我:“小树……球……球”她站起来,不停地扬着手中的气球,讨好地往我怀里塞。我却一个劲儿地往撤退。我大喜过望,没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这样一副形象。一个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说:“小树,你现在晓得疯子是什么样了吧?就是你娘这样的。”

  我愤慨地对小伙伴说:“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疯子,你娘才是这个样子。”我扭头就跑了。这个疯娘我不要了。奶奶和父亲却把娘领进了门。当年,奶奶撵走娘后,她的良心受到了拷问,随着一每天朽迈,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所以主动留下了娘,而我老大不愿意,因为娘丢了我的体面。

  我从没给娘好神色看,从没跟她自动说过话,更不喊她一声“娘”,咱们之间的交换是以我“吼”为主,娘是毫不敢顶撞的。

  家里不能白养着娘,奶奶决定练习娘做些杂活。下地劳动时,奶奶就带着娘出去“观摩”,稍不听话就要挨打。

  过了些日子,奶奶认为娘已被自己训练得差未几了,就叫娘独自出去割猪草。没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时就割了两筐“猪草”。奶奶一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浆拔穗的稻谷。奶奶气急败坏地骂她“疯婆娘谷草不分……”奶奶正想着如何善后时,稻田的主人找来了,竟说是奶奶成心唆使的。奶奶火冒三丈,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槌一下敲在娘的后腰上,说:“打死你这个疯婆娘,你给老娘些……”

  娘虽疯,疼还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着奶奶的棒槌,口里不停地发出“别、别……”的哀号。最后,人家看不外眼,主动说“算了,我们不查究了。以后把她看严点就是……”这场风波平息后,娘歪在地上抽咽着。我鄙夷地对她说:“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个猪。”话音刚落,我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奶奶瞪着眼骂我:“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再怎么着,她也是你娘啊!”我不屑地嘴一撇:“我没有这样的傻疯娘!”

  “嗬,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我不打你!”奶奶又举起巴掌,这时只见娘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横在我跟奶奶旁边,娘指着本人的头,“打我、打我”地叫着。

  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别打我。奶奶举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个疯婆娘,心里也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啊!”我上学未几,父亲被邻村一位养鱼专业户请去守鱼池,每月能赚50元。娘依然在奶奶率领下出门干活,重要是打猪草,她没再惹什么大的乱子。

  记得我读小学三年级时一个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奶奶让娘给我送雨伞。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几跤,浑身像个泥猴似的,她站在教室的窗户旁望着我傻笑,口里还叫:“树……伞……”一些同窗嘻嘻地笑。带头起哄的是小范,当他还在夸大地模拟时,我抓起面前的文具盒,猛地向他砸过去。他冲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我俩厮打起来。我个子小,基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容易压在地上。这时,只听教室别传来“嗷”的一声长啸,娘像个大侠似的飞跑进来,一把抓起小范,拖到了屋外。都说疯子力量大,真是不假。娘双手将欺负我的小范举向半空,他吓得哭爹喊娘,一双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乱踢蹬。娘绝不理睬,竟然将他丢到了学校门口的水塘里,然后一脸淡然地走开了。

  娘为我闯了大祸,她却像没事似的。在我面前,娘又恢复了一副怯怯的情态,谄谀地看着我。我清楚这就是母爱,即便神志不清,母爱也是苏醒的,因为她的儿子受到了别人的欺负。当时我不由自主地叫了声:“娘!”这是我会谈话以来第一次喊她。娘浑身一震,久久地看着我,然后像个孩子似的羞红了脸,咧了咧嘴,傻傻地笑了。那天,我们母子俩第一次共撑一把伞回家。我把这事跟奶奶说了,奶奶吓得跌倒在椅子上,立刻请人去把爸爸叫了回来。爸爸刚进屋,一群拿着刀棒的丁壮男人闯进我家,不分青红皂白,先将锅碗瓢盆砸了个稀巴烂。这都是范家请来的人,范父恶狠狠地指着爸爸的鼻子说:“我儿子吓出了神经病,现在卫生院躺着。你家要不拿出1000块钱的医药费,我一把火烧了你家的屋子。”

  1000块?爸爸每月才50块钱啊!看着杀气腾腾的范家人,爸爸的眼睛缓缓烧红了,他用十分可怕的眼光盯着娘,一只手飞快地解下腰间的皮带,劈头盖脸地向娘打去。一下又一下,娘像只惶惶偷生的老鼠,无助地跳着、躲着,她发出的凄厉声以及皮带抽在她身上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声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最后还是派出所所长赶来禁止了爸爸施暴的手。派出所的调停结果是,双方互有丧失,两不亏欠。谁再闹就抓谁!一帮人走后,爸看看满屋散乱的锅碗碎片,又看看创痕累累的娘,他忽然将娘搂在怀里痛哭起来,说:“疯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这事下不了地,咱们没钱赔人家啊。”爸又看着我说:“树儿,你必定要争气。要不,咱们就这样被人欺侮一辈子啊!”我懂事地点拍板。

  2000年夏,我以优良成就考上了高中。积劳成疾的奶奶可怜逝世,家里的日子更难了。民政局将我家列为特困家庭,每月补贴40元钱,我所在的高中也恰当减免了我的学杂费,我这才得以持续读下去。

  因为是住读,学习又抓得紧,我很少回家。父亲仍旧在为50元打工,为我送菜的担子就义不容辞地落在娘身上。每次老是隔壁的婶婶帮忙为我炒好咸菜,而后交给娘送来。20公里的羊肠山路亏娘紧紧地记了下来,风雨无阻。也真是奇观,但凡为儿子做的事,娘一点儿也不疯。除了母爱,我无奈说明这种景象在医学上应当怎么破译。

  2003年4月的一个礼拜天,娘来了,不但为我送来了菜,还带来了十几个野鲜桃。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笑着问她:“挺甜的,哪来的?”娘说:“我……我摘的……”没想到娘还会摘野桃,我由衷地表彰她:“娘,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娘嘿嘿地笑了。

  娘临走前,我照例吩咐她留神保险,娘“哦哦”地应着。送走娘,我又扎进了高考前最后的温习中。第二天,伤感爱情,我正在上课,婶婶促地赶到学校,问我娘送菜来没有,说我娘到当初还没回家。我心一紧,娘该不会走错道吧?婶婶问:“你娘没说什么?”我说没有,她给我带了十几个野鲜桃哩。婶婶两手一拍:“坏了坏了,可能就坏在这野鲜桃上。”婶婶替我请了假,我们沿着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确有几棵野桃树,桃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桃子,由于长在峭壁上才得以保留下来。我们同时发明一棵桃树有枝丫折断的痕迹,树下是百丈深渊。婶婶看了看我说,“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我说,“婶婶你别吓我……”婶婶不禁分辩,拉着我就往山谷里走……

  娘悄悄地躺在谷底,周边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繁重的玄色。我悲哀得五脏俱裂,牢牢地抱住娘,说:“娘啊,我的苦命娘啊,儿悔不该说这桃子甜啊,是儿子要了你的命……”我将头贴在娘冰冷的脸上,哭得铺天盖地的石头都陪下落泪……

  2003年8月7日,在娘下葬后的第100天,大学烫金的录取告诉书穿过娘所走过的路,穿过那多少株野桃树,穿过村前的稻场,径直“飞”进了我的家门。我把这份迟到的书信插在娘冷寂的坟头:“娘,儿长进了,你听到了吗?您能够含笑九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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