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5-11-07 09:56
路过南方某市,当地一位诗人领导我去市核心广场加入一个艺术展揭幕式???10吨苹果沉没在一个宏大的水池里,缓缓变质、腐烂。池边则立着一座圆形金属立柱,破柱上置放着一个镀了一层金的金属苹果。一池“易腐”的真苹果,一个“恒定”的假苹果。据说创作者盼望通过两者之间的对照,构成一种“转换”的关联。而我和池边的市民们一样茫然:这也是艺术?一个有钱用卡车从超市里拉来一车苹果再狠狠心倒在水池中的人,就可以如斯容易地成为一个艺术家?
我想,这个作品的作者大概不清贫的城市生涯阅历。他的毕生与一棵苹果树的栽培、浇水、抽芽、剪枝、开花、硬朗无关,与一个果农的疲惫跟快活无关。而我的童年时期则是被家门前的一个大果园珍藏着的。桃子、梨、苹果、柿子……携手而来,次序形成一个孩子眼中农村四季的徽记。但我很少能用牙齿亲热它们。它们坐着篮子、纸箱、马车消散在通往县城的土路上,再回来时已被祖父变成了油、盐、醋、小米、火柴、铅笔、连环画&hellip,名人故事;…
我清楚,童年时代的经历、视角和心情一直影响着我今天的生活。或者说,一个果园始终以它的花香、果实笼罩着我的头顶。仰望果园,苹果结满天空,成为一个乡村之子毕生的天堂和神�。直到今天,我依然没有用生果刀削皮的习惯,而是用水冲刷清洁之后从果皮一直吃到果核???像是从今天始终回溯到童年。一个人的吃相,泄漏了他的来历和去向。我是一个生活在都市里的乡下人,对动物和果实永远怀着亲情。因而,我对这位把10吨苹果倒入水池,把我的果园从天空伐倒并倾进水池中的人,难以认同,并对当代艺术从形而上的精力王国腐化到形而下的披发糜烂气息的水池之后的运气不安。而这说不定恰是倾倒苹果者所要向我阐明的一个主题?
远远凝视着那一群从头发到衣饰都十分另类、先锋的人士在水池边晃来晃去,以水池中的苹果为背景,手举高脚羽觞在电视台“前卫”频道记者和试验艺术杂志记者眼前作寻思状、娓娓而谈状、嬉皮士状。朋友告知我,这一群人是本地的评论家、艺术家,其中就有《水池中的苹果》的作者。我说:“但愿他们当中没有诗人。”朋友笑了:“其中有多少人写诗,而且也算是我的朋友。”我说:“那我不愿意识他们。”友人体谅地陪我离去,满地苹果却像哭得红肿的眼睛望着我的背影???我以及四周众多有着乡村教训的白领、金领们,谁乐意做一只镀了一层金的假苹果?谁乐意是一只真苹果,但却面临着被事实生活所败坏的命运?
据悉,这一个“作品”将被保存到全池苹果一律腐烂的时候。深夜,有被雇佣的保安来守护水池,免得流落者、民工等等与乡村有关的人们来此捞取苹果。而我童年时候的果园是无人看管的,途经的人们饿了能够随便摘几个充饥。有一次祖父在果园散步,突然看到一个街坊在提着大竹篮子慌张皇张地摘我家的苹果。祖父赶紧蹲下身来伏在果园深处屏住呼吸,直到那个邻居满载而去。祖父说,他怕那个邻居看见了他会害羞、会变成一个撕下脸皮的贼。“他必定碰到难堪的事了。他是个讲体面的男人。一篮苹果救了他,值得。”祖父,多年之后假如你面对这水池里的10吨苹果,你会像当年一样宽容、安静地看待一个出足了风头的先锋艺术家,以为这一池苹果也可能救了他吗?仍是和我一样,在暮色中静静擦去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