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5-10-10 18:35
我只比表弟小强盛六岁，但主意却天差地别——我以为理所当然的，他却以为缺少逻辑。那天，看到一则有关失学儿童的报道，我眼泪汪汪地倡议“要不然我们捐300元”，话音刚落便受到小强的讥笑，他还说出一番情理：“第一，这类事件，社会福利机构和保障部分义不容辞，怎能频繁以号令捐献的方法嫁接到个体身上去？第二，为什么要助人为乐？助人为乐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瞠目结舌，差点没晕从前：“好处？助人为乐属于完美的领域：助人者，仁慈也；不助人者，冷淡也。辅助别人又不是投资，竟然还指望回报？这么多年从小学到大学你接收的教育全失败了！”
学经济的小强反驳我说：“不，愿不乐意助人跟‘人格’什么的不直接关系，而是一个经济范围的话题，表明了‘投资’与‘回报’的关联。”为证实本人的观点，他列了一张表，标题是“助人的支出”：
假设支出300元，这300元如果用于自我投资，即是——
1、一张256MB的数码相机存储卡。
2、躺在奢华影院里，把《指环王》三部曲翻来覆去看三遍。
3、买4套北京博物馆通票，看卢沟晓月、紫檀艺术、爬碓臼峪。
4、把女友人盼望已久的几米绘本系列送给她。
5、请朋友在星巴克消磨若干个下战书。
……
毫无疑难，对一个时尚青年来说，他认为以上支出才是有价值的投入，而且其功效吹糠见米，比方，女朋友的笑容，朋友之间的倾心交换，游览、看片子时感触的身心愉悦。这些“回报”近在眉睫，触手可及；至于远方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一个小孩儿，于他又有什么意思呢？300元的捐款，既不能使小强们青史留名，也不意味着未来会有人登门报仇。他说：“我每月依法按时征税，国度用于扶贫救灾的拨款里也有我的奉献。既然我已经尽到了‘义务’，那为什么还一定要去献‘爱心’呢？”
他的逻辑听上去很奇异，这是“唯一代”的逻辑么？“独一代”，是人们对生于80年代后、独破性强、以自我为核心的独生子女的统称，这一称呼，褒贬参半，喜忧参半，象征深长。
我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能用长辈教导过我的一套去跟他说吗,青春励志？要学雷锋啊！他会问，为什么要学雷锋啊？由于雷锋是个伟大的共产主义兵士，巨大的人。他又会问，为什么要做伟大的人？我只想做个普通人，有小算盘、小愿望的一般人。还有，雷锋吗？雷锋连场正儿八经的都没谈过……新人类成长得太快了，快得让传统的道德说辞都变成了古董。
固然新人类不是靠“大道理”去压服的，但他们究竟还是有血有肉的人。过几天，小强跑过来，叽叽喳喳跟我讲他的见闻：“我被头儿派去采访一个女孩儿，她得了癌症，从确诊到今天保持了四年之久，发明了生命的奇观。站在她家客厅中心，我简直不敢信任自己的眼睛，这个女孩住在北京？离繁荣的西单贸易街只有一步之遥？18平方米的小房（包括厨房卫生间在内）住下爸爸、妈妈、她三个人。古老的地板革，石灰扑簌的墙面，无不表明这个工薪的经济状态……”这个女孩需要赞助，两人一个月收入才一千二，而她一次急诊，住院押金就要两万。“我要活下去”，隔着小强的转述，我都能看到女孩儿顽强的生命之光。
“你会不会捐钱？”我眼光灼灼地问小强。
“让我想想。”小强有些懊丧，显然他心中的某一根弦已经被强有力地拨动了，不外，他还须要一个强有力的理由支持他的“投资”逻辑：“捐钱，助人为乐——有什么‘好处’吗？”
第二天，小强回来后告知我，他捐了300元。“看，善行不必定给人带来看得见的利益，但咱们应当去做。”我认为他终于废弃了他的逻辑，谁知他淡淡看我一眼，并不作答，而是又给我列了一张表，这次的题目是“助人的回报”：
支出300元，得到的回报是——
l、女孩儿先惊后喜的表情，而后泪花一下子涌到眼眶却流不出来，只是冲着我拍板，动听地微笑，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微笑，比赫本在《罗马假日》里清纯羞怯的微笑还要美。
2、女孩儿蹬车送我去地铁站，这是成年以后第一次坐在别人的车座上，耳边的风声跟儿时一样温馨宁静。
3、突然感到世界很清洁，包含拥挤的地铁、地铁中的乞者、大大咧咧的售票员……与热烈的生涯贴近了一分。
４、在这个冬夜，心里面如释重负的安定，有一种暖和比毛皮大衣还要暖，涌上心头，以前从未领会过。
5、假如把300元用于个人投资，仅仅播种一次微笑、几本书、几个有形的物体，其有效期是几秒钟、几天、几个月，而这一次的有效期，可能是一年，甚至可能是一辈子。
“我在想，有些‘时尚名目’那么贵，而我眉头也不皱一下，为什么？因为它们能满意某种诉求。谁知这微不足道的300元在短短一霎时给我的震动，并不逊色于‘时尚项目’。由此可见，善行同样是有‘回报’的，回报的是双重快活，所以更值得我们付出。”学经济的小强仍是用他那套逻辑在剖析。新人类不说“应不应该”，而说“值不值得”，只有能带来性命中实在的幸福感，他们就迫不得已地为之“买单”。
自那当前．我看到“助人”跟“去星巴克”、“看多少米漫画”一样，成为小强“时尚花费”中的一项，古老的悲悯情怀与新人类的逻辑从此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