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5-04-28 10:17
熬鹰,是一次从精神到心灵,对鹰的彻底危害。一个骄傲、自由的灵魂,经由一番徒劳的挣扎,终极因悲愤、饥渴、胆怯、无奈地屈从,成为猎人逐兔叼雀的驯服工具。
但凡亲眼看过熬鹰惨烈场景的人,都会毕生难忘。
这是一只刚成年的苍鹰,嘴尖利而曲折,披一袭铁灰色羽毛,锐利的蹼爪苍劲有力,它的腿却被一条铁链拴住。
第一天,猎人在鹰的四周布上绳网,在绳网的外面,摆着鲜嫩的羊肉和净水,苍鹰不屑一顾。苍鹰不慎撞入猎人布下的机关,从被约束的那一刻起,就表示出暴烈狂野的性情,两只苍劲的鹰爪,不停地抓挠,将铁链哗哗抖响,发出一阵阵悲愤凄凉的咆哮。
猎手在绳网外冷笑着。鹰恼怒地一次次向他扑去,一次次又被铁链拉回,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在徒劳的扑击中,鹰的体力一点点耗去。
夜幕来临,暮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猎人在场地边生起一堆火,在火光下,苍鹰的两只眼血红,怒视着不怀好心的猎手。
猎手的眼睛也是血红的,跟鹰对峙着。
第二天,当第一缕晨曦染上苍鹰的羽毛时,它更加愤怒和浮躁,隐隐感到到腹中的饥饿。
猎手殷勤地将羊羔肉捧到苍鹰的面前。它凶悍地展开门扇般的翅膀,向猎手扑去。
猎手匆忙躲闪,仍是被鹰翅鼓起的劲风扫了一个趔趄。鹰对鲜嫩的羊肉束之高阁,只用嘴啄击铁链,啪啪啪,发出爆响,鹰嘴已经鲜血淋淋。鹰恍如不知痛苦悲伤,判若两人地啄击着。鲜血,一点点滴下来。
又是一夜的对立。
两天两夜从前了,在对峙的进程中,苍鹰一点点磨灭着野性,磨灭了意志,对人发生了敬畏心理。夜深后,在无边黑夜的包抄下,猎人看到苍鹰的锐气一点点消散。他不敢松散,恐怕稍有不慎,半途而废。
当第三天阳光普照时,鹰嘴已结满黑硬的血痂,淤血甚至梗塞了鼻孔,眼中集结的怒气消失殆尽,疲弱的身躯好像再也拖不动繁重的铁链,蓄满金黄般光泽的眼睛不断半眯,仿佛随时都会睡去。
猎人手拿棍子,不停地挑逗它(多少日几夜,它都不能安睡)。无奈忍受之下,苍鹰的怒气又一下子凝集,只是不了锐气。
它喑哑的啼声,缺少底气,少了威慑,励志演讲,多了悲伤与无奈。秋风袭来,鹰的羽毛显得苍老混乱,毫无光泽,再也找不出昔日天之骄子的神色———它的膂力与意志濒临瓦解。
又一个白天过去,寒夜降临。在猎人精心部署的场地上响起阵阵野兽的叫声。苍鹰拢紧身上的羽毛,将身体畏畏缩缩移向火堆,它觉得孤单无助。野兽的叫声迫近了,鹰开端有了显明的战栗。
猎人明白地看到,鹰眼里闪过一丝乞怜。
猎人走进网围,将鹰抱入怀中,抚摩鹰的头部。它不再挣扎啄击,听凭猎人的手指从头顶滑下,顺着苗条的脖颈,直到广阔的背脊。鹰征服地开展身材,眼睛里透出平和与服从的光。
这时,猎人再将鲜嫩的羊肉托上手掌,鹰敏捷地将其一块块叼进口中———一只猎鹰熬成了。
猎手的体能也快熬尽,他得睡上三天三夜,才干恢复元气。当这只鹰再次呈现时,不是蹲在猎手的肘上、肩上,就是在猎手的头上低飞回旋,待到远方猎物涌现,它便会迅猛出击……
猎手得到猎物,就会大度地将肠子、肝肺等扔给它。
一个不羁自在的灵魂,从此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