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5-04-17 09:59
人,在他的毕生中有一段最美妙的时刻。
记得我的这一时刻呈现在八岁那一年。那是一个春天的夜晚,我忽然醒了,睁开眼睛,看见房子里洒满了月光,四处静偷偷的,一点声音也不。暖和的空气里充斥了梨花跟忍冬树丛发出的幽香。
我下了床,踮着脚微微地走出屋子,顺手关上了门,母亲正坐在门廊的石阶上,她抬开端,看见了我,笑了笑,一只手拉我挨着她坐下,另一只手就势把我揽在怀里。全部城市万籁俱寂,邻近的屋子都熄了灯,月光是那么晶莹。远处,大概一英里外的那片树林,黑压压地浮现在面前。那只看门狗在草坪上向我们跑来,舒畅地躺在我们脚下,舒展了一下身子,把头枕在母亲外衣的下襟。咱们就这样待了良久,诗句,谁都不出声。
然而,在那片黑压压的树林里却并不那么宁静——野兔子和小松鼠、负鼠和金花鼠,它们都在那儿奔跳、欢笑;还有那原野里,那花园的荫影处,花草树木都在静静地成长。
那些红的桃花,白的梨花,很快就会飘散零落,留下的将是初结的果实;那些野李子树也会长出滚圆的、像一盏盏灯笼似的野李子,野李子又酸又甜,都是由于太阳烤炙的,风雨奏乐的;还有那青青的瓜藤,绽开着南瓜似的花朵,花朵里满是蜜糖,等候着凌晨蜜蜂的降临,然而过不了多久,你看见的将是一条条甜瓜,而不再是这些花朵了。啊,在这无边无涯的宁静中,生命——这种神秘的货色,它既摸不着,也听不见。只有大天然那无所不能,温顺可恶的手在抚弄着它——正在活动着,它在生长,它在强大。
一个八岁的孩子当然不会想得那么多,也许他还不晓得自己正沉迷在这无边无涯的安静中。不外,当他看见一颗星星挂在雪松的树梢上时,他也被迷住了;当他闻声一只模拟鸟在月光下悠扬啼鸣时,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当他的手触到母亲的手臂时,他觉得本人是那么保险、那么舒坦。
性命在运动,地球在旋转,江河在奔流。这所有对他来说兴许是莫名其妙的事件,也许已经使他含混地意识到:这就是生命,这就是最美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