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冬季

她走了.在这个寂寞的冬季的严寒的凌晨,一如我第一次遇见她一样.仍是在这条清幽的小路上目送她远行.
五年前的那个冬天,我和她邂逅了,那时她五十出头,穿一件玄色毛衣和一条泛百的牛仔裤，我衣着厚厚的棉袄跟棉裤，头上还戴者一顶大棉帽．很显然，我这身打扮与我的年纪极不相符，仿佛有点未老先衰的感到．我用一种惊讶的眼光审阅面前的这位不请自来．
　　这是一条幽深的小径，人迹罕至，甚至白天也极少人走，假使有另一条捷径通向我的学校，我是相对不会走这条路的，由于太阴沉，太可怕．更主要的是这条路是通往我们这座城火葬场的必由之路．兴许是人们避讳吧，这条路始终很宁静而寂寞的横亘在这座城的偏远的一隅．平时人们好像疏忽了它的存在，只有在有人过世后，在某个清晨，阵阵锣鼓声，鞭炮声，搀杂着泣血的哀号，人们才感觉到这条路逼真的存在．
　　我和她是这条路的常客了．她天天清晨和傍晚都会安闲的散步在这条小路上，春夏秋冬，寒来暑往从来没有间断过．而我每天去学校上班也必需经由这条路．无论是上班还是放工，我都会遇见她．长此以往，我们彼此间有了一种默契，相遇时我们会彼此拍板召唤一下．
　　后来，我晓得她是某城市退休的一位干部．后来她告知我，她很爱这个地方．很爱这个处所安静的环境．尤其是喜欢这条小路．爱好这儿阔别尘世的急躁与喧嚣．
　　一年后，我们成了忘年交．那天薄暮，我们又相遇了．我有意识的停下自行车和她一道走了一程．我告诉她，咱们这个地方，很多人也有早晚锻炼的习惯，可是，他们素来不来这里．我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她惊奇的望着我说，不知道．我说，这条路是通往火葬场的必经之路，你不怕吗？她发出开朗的大笑说，亏你还是老师呢,心情语录，这与我迟早锤炼有什么关联呀？更何况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她告诉我，以前她曾是某著名大学解剖系的一位教学，她说，和逝世人打交道是她的职业．解剖尸体就像漫步一样平凡．．．．．．
　　我怀着一种深深的敬意．
　　今年的冬季来的很迟，暮秋过后迟迟不见踪迹．为了生计我仍然走在这条幽邃的小径上．后来，我不经意间发明了一个变态的景象．一连好多少天，不见她的踪影，起初，我也没有太在意，认为她回城了，当前近一个月也不见到她．我有一种欣然若失的感觉．
　　一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我同平常一样去上课，一阵逆耳的鞭炮从小路的那一端传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
　　灵车缓缓的向我迎面驶来．一朵宏大的白花吊挂在车头，分外醒目，敞蓬车上十来个年青人蜂拥着一桢巨幅遗像，一双深奥的眼眸，嘴角挂这一丝永恒的微笑，太熟习了，这不是她吗？我停下自行车，揉揉惺忪的眼睛，没错．是她．我不敢信任本人的眼睛，一个五十来岁，充斥着青春活气的人，怎么会就这样促走了呢？此时此刻我才深切的感悟到生命的懦弱，运气的无常．
　　我停下自行车，脱下厚重的棉帽，目送着远去的灵车，双膝跪在小路的中心深深的叩首．就象是送着我的亲人远行一样．
　　后来，我才弄明白了，那群年轻人本来是他的学生．这位丧尽天良的传授，为了她钟爱的事业，一辈子没有结婚，五十岁那年查出自己患了乳腺癌，被迫隐居乡下，直到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我判若两人的彳亍在这条幽深的小路上，在这个寂寞的冬季，看着性命的陨落，想着有一天我们也会和她一样，走到这条路的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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