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5-01-05 22:05
想起祖母,就会想起和她一起生涯的那些鸡呀、猪呀、狗呀的。那年假期,回老家看祖母,当我走进那个熟习的农家小院时,我看见祖母坐在一只木凳上正抬头用剪子铰着豆角。
祖母看见我很愉快,她亲昵地拉住我的手嘘寒问暖,随后递给我一只小凳,让我坐下来一边同她说话,一边帮她铰豆角。几只老母鸡围在祖母身边叽叽咕咕的,恍如在和她说着话,不停地抬开端又低下头,看样子想拣点什么东西吃,可什么也没有。祖母就用手指着其中的一只花黄色彩的老母鸡说:“大黄,我说你也太不像话了,冠子吃得红朗朗的,一个蛋也不下。”祖母叫大黄的那只母鸡便仰头看看祖母,好像很冤屈地低下了头,叽叽咕咕的,好像在说:“谁说我没下蛋,伤感?我天天都下一个,谁让你没看见呢?”“这个家伙不知把蛋下到哪里去了?多少天都收不到一个,给它铺好下蛋的窝它就是不钻,却跑出去下到外面,你说气人不?真是个吃里爬外的货色。”祖母一边有些赌气地说着,一边却非常怜爱地用手抚摩着身旁的大黄。大黄也不躲,“咯咯咯”地叫着,仿佛在说“真是的,别摸了。”
“这几个家伙想吃点玉米围着我转多时了,我腿疼得站不起来。窗台上的口袋里有,你抓一把扔给它们,它们吃了就会滚蛋的。”祖母对我说。我站起来抓了一把玉米扔到院子里,只见几只母鸡争着抢着去吃,吃完了,果然如祖母所说,都叽叽咕咕满足地相互打着招呼,一起不紧不慢迈着八字步向大门外走去。
“真有意思。”我说。
“这些牲畜都让我给惯坏了。”祖母笑眯眯地说。
铰完豆角,咱们正筹备进屋,一只黄狗从大门外进来。
“时候不早了,我们现在要做饭了。花花,你到大门外找点儿柴回来,我这就回屋去点火。”祖母竟对那只狗说。
花花一听,便回身摇摆着尾巴向大门外跑去。我惊疑地看着它,只见它嘴里叼着一根木柴棍回来,跑进伙房里放在灶火旁。祖母便拍拍它的脑袋说:“做得好,你在外面等着,一会儿就好。”花花便听话地跑出去蹲在门外,显得十二分的耐烦,眼睛聚精会神地瞅着祖母的一举一动。
我再也忍俊不禁,大声笑了起来,感到全身心都充盈在一种快活之中。
吃过饭,祖母煮了一锅洋芋。我问她干啥,她说还有一头猪没喂呢。我帮祖母把猪食抬到猪圈旁,圈里却没有猪。祖母说:“地里现在没有啥庄稼了,我就把它放开打野去了。这个老黑到当初也不回来,你到地里找一找,叫它回来吃食。”
我走出院子,向屋子后面走去,看见一片挖过的洋芋地里有一头猪正在那里用嘴不停地掀着土,似乎在地里寻找洋芋吃。我不晓得是不是,便撕开嗓子叫起来。那头猪闻声啼声后,抬起头向我这边看了一眼,但仍然低下头持续它的工作,绝不理睬。我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模糊传来祖母唤猪的声音,我见那猪即时停下了掀土,撅起嘴好像在听,猛然间它就像被蜂叮了一样没命地向我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跑嘴里一边不停地哼着,好像在焦急地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它箭个别从我身边蹿过,跑到盆子前一头扎进去就吃了起来。祖母便用手心疼地摸着它的脊梁说:“老黑,你跑到哪里去了?饭也不知道回来吃。”老黑从盆里抬起嘴,对着祖母哼了两声,算作召唤,随后又匆忙扎进盆里。
祖母笑笑说:“看着它们被杀于心不忍,究竟是一条命嘛。”
晚上睡在炕上,一夜都听到有猫在地下吃食的声音,我感到奇异。小弟说:“全村的猫晚上简直都要来这里吃食。”我问:“为什么?”小弟说:“每天晚上祖母都要在地上放两碗饭,说外面的猫晚上来串门,不能叫它们饿肚子。长此以往,这些猫就吃惯了,一晚上你来他往不间断,祖母却从不觉得腻烦。”
在祖母的世界里不寂寞,她的眼里,这些猪呀、狗呀、猫呀、鸡呀的,都是会跟她谈话的,她的精力世界是空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