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4-10-22 12:28
很少有故事像《甘泽谣》中的“三生石上”那样漂亮:
在春日的凌晨吧?一妇人到荆江上峡汲水,她身着一件美丽的织锦裙,在一注流动的碧琉璃前面停步。阳光灿金,她也为自己动听的倒影而微怔了,是因骀荡的东风吗?是因和暖的春泥吗?她一路行来多少若古代的姜?,竟有着一脚踏下去便五内皆有感应的成孕感到。她想着,为自己的荒谬动机而不安,立即一旋身微蹲下去,丰圆的瓦瓮打散满眼琉璃,一霎间,富丽的裙子膨然胀起,使她像足月待产的妇人,陶瓮汲满了,她端然站直,裙子重又帖服地垂下,她转身急行的风度华艳流铄,有如壁画上的飞天。
而那所有,看在一位叫圆观的老僧眼里,毕生修持的他突然心崩血啸,如中烈酒,但他的狂激却又与安静宁穆并起,好像他心中一时决堤,涌进了一大片海,那海有十尺巨浪,却也有千寻渊沉。他晓得本人爱上这女子了,不,兴许不是爱那不著名不知姓的女子,只是爱这样的人间,这样的春天,励志演讲,春天里这样的荆江上峡,江畔这样的殷勤如取经的汲水,以及负瓮者那一旋身时艳采四射的裙子。
“看到那汲水的妇人吗?”老僧回身向他年青的友人说,“我要逝世了,她是我下世的母亲。”
圆观当夜就圆寂了,据说十二年后,他的友人在杭州天竺寺外看到一个唱着竹枝词的牧童,像圆观……
世间男子爱女子爱到极致便是乐意粉身破断的吧?是盼望捐躯相就如白云之归岫如稻粒之投春泥的吧?老僧修持一世,假如容许他有愿,他也只想简简略单再投生为人,在一女子暖和的子宫中做一团小小的肉胎。是这样的春天使他想起母亲吗?世上的众神龛中最华丽神圣的岂不就是容那一名小儿踞坐的子宫吗?
而我是谁呢?我不是那负瓮汲水的女子,我不是那修持一世的老僧,我只是那系在妇人腰上的长裙,与花香同气味,与水纹同旋律,与众生同繁复的一条织锦裙,我行过盛行过大地,看过真情的泪急,见证前生后代的因缘———而我默无一言,我和那女子因一起待孕跟待产而娇艳俏丽,我也在她揣着幼儿的手教他举步时逐步黯然情愿的败旧。我是目睹者,我是不忘者,我恒愿自己是那串珠的线,而不是那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