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4-09-30 10:09
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眼睛专盯着别人碗里的,领有再多都觉得不够,越有越想牟取更多,够不着,就气恨难平,怨气冲天;一种是眼睛看着自己碗里的,越有越认为幸福跟满足。
红楼梦里的麝月,在群芳斗丽的怡红院里,算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论温顺贤惠,不如袭人;论貌美手巧,赶不上晴雯。可她不与人争,不与人比,只安守天职,倒活出旁人不迭的出色与润泽。
身处怡红院这等繁荣似锦之地,谁都未免生出多少分争荣夸奖之心。袭人是公认的大贤人,行事慎重守规则自不用说,一来可能是性情使然,二来则是身为首席大丫头,她始终心存当姨娘的野心。这让她不得不事事警惕,忍无可忍,空心思,四周谄谀。想来,这等如履薄冰的日子未必好过。可怜她合计来计较去,最后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晴雯貌美手巧,深受贾母与宝玉溺爱,越发放任骄恣。她成天看不惯这个,瞧不上那个,见不得旁人落一丝丝好。在无休止的争斗与较量中,落得个火暴性格,到最后,竟然拖着病体被人撵出去,连命也送掉了。
而麝月呢,身边的繁华热烈,她不羡亦不争。“开麝月之奁”那回,宝玉从外面回来,屋里只见麝月一人,问她为何不去玩,麝月只淡淡答复:“都玩去了,这屋里交给谁呢?那一个又病了。满屋里上头是灯,地下是火。那些老妈妈子们,老天拔地,伺候一天,也该叫她们歇歇;小丫头子们也是服侍了一天,这会子还不叫她们玩玩去。所以让她们都去罢,我在这里看着。”别人都去玩,她能想到满房子灯火须要照看,此为负责;说那一个病了、让老妈妈们歇歇,此是体上;叫小丫头们也去玩玩,此是怜下。麝月一平常丫头,能有这样的胸怀,可钦可恶。
麝月才貌平平,不具备争荣的资本,也不怀这等心理。灰姑娘的梦她是不做的,只坦然过本人的小日子,不贪心,不妄图,心坎安静,随遇而安。这让她行事自有一种从容与坦然。宝玉要替她篦头,她安然接收,并不感到怎么受宠若惊,也丝绝不觉不妥。晴雯对此醋意大发,她也只是笑容相向,并不辩论。由于不争,她有种自然的亲热与熨帖,所有人都乐意与她亲热。晴雯与她相交无隙,晴雯生病,她精心看护,晴雯撕扇,她直骂“造孽”。袭人与她亲厚无比,到临出嫁前,还一再吩咐宝玉说“好歹留着麝月”。平儿也信赖她,发明坠儿偷盗,瞒着晴雯,只肯偷偷告知她。王夫人嫌恶宝玉身边一帮丫头时,也不忘把麝月跟袭人撇开,说只这两个人“笨笨”的倒好。宝玉也评估她“公开又是一个袭人”。她的平和宽厚,与世无争,为她博得了好人缘与利益境。
到最后,“开到荼蘼花事了”,麝月成为陪同在宝玉身侧的最后一个侍婢,就也在情理之中了。
看着自己的碗吃饭,少点妄念,多些淡定,性命或者平庸,或有点寂寥,可得失之数,伤感爱情,往往只在一念之间。这是智慧,更是一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