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右脑 2010-04-02 00:54
概述与细叙
电影里表现一个较大的场面,往往既有鸟瞰式的全貌,又有特写的镜头。叙述事情也如此,要把一件事情,特别是较重大而复杂的事情,反映得详细而全面,也需要对全局或全过程作概括的叙述,同时对局部或片断作钢碌男鹗觥?
毛泽东同志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对湖南农民运动的形势是这样写的:
农 民 的 主 要攻击目标是土豪劣绅,不法地主,旁及各种宗法的思想和制度,城里的贪官污吏,乡村的恶劣习惯。这个攻击的形势,简直是急风暴雨,顺之者存,违之者灭。其结果,把几千年封建地主的特权,打得个落花流水。地主的体面威风,扫地以尽。……农会在乡村简直独裁一切,真是“说得出,做得到”。外界的人只能说农会好,不能说农会坏。土豪劣绅,不法地主,则完全被剥夺了发言权,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在农会威力之下,土豪劣绅头们头等的跑到上海,二等的跑到汉口,三等的跑到长沙,四等的跑到县城,五等以下土豪劣绅崽子则在乡里向农会投降。
对这场翻天覆地的革命运动,作者能叙述得如此精当而周全,概括而又具体,而且还相当形象,实在是非常高明的。寥寥数语中,对农民革命的目标、
形势、性质、结果叙述得清清楚楚,甚至各类地主的动向,也一一分明地作了交代,使读者对当时湖南农民运动的全局,了如指掌。但在其他一些重要问题上,又大都写得很细致。例如在《革命先锋》一节中对各类农民的态度以及下面“十四件大事”都写得很细致具体。且看“普及政治宣传”中的两段叙述:
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打倒贪官污吏,打倒土豪劣绅,这几个政治口号,真是不翼而飞,飞到无数乡村的青年壮年老头子小孩子妇女们的面前,
一直钻进他们的脑子里去,又从他们的脑子里流到他们的嘴上。比如有一群小孩子在那里玩吧,如果你看见一个小孩子对着另一孩子鼓眼蹬脚扬手动气时,你就立刻可以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那便是:“打倒帝国主义!”……
孙中山先生的那篇遗嘱,乡下农民也有晓得念的。他们从那篇遗嘱里〕隽恕白? 由”、“平等”、“三 民 主 义”、“不平等条约”这些名词,颇生硬地应用在他们的生活上。一个绅士模样的人在路上碰了一个农民,那绅士摆格不肯让路,那农民便愤然说:“土豪劣绅!晓得三民 主 义吗?”长沙近郊菜园农民进城卖菜,老被警察欺负。现在,农民可找到武器了,这武器就是三 民 主 义。……
文章通过这些事情的叙述,反映了在共 产 党和农民协会的领导下政治宣传普及工作“收效非常之广而速”的情况。
在写作中,概述和细叙是常常结合着使用的,为的是使读者对客观事物既有全面的认识,又有具体细致的感受。作者对事情的全过程或全局越是了解得全面、深刻,就越能概括精当地说明它的全貌;对每个部分越是体察得深入细致,就越能写得生动而具体。这种办法在调查报告、通讯特写、游记散文中是常用到的。顺理要说明的是,这里讲的概述与细叙,与通常讲的详叙和略叙有所不同。前者是指全貌与局部的关系,后者是指各部分跟表现主题的主次关系而言;采用略写,只因为这部分在文中不占重要地位,并不一定是全貌的概括。
烘托——好花还须绿叶扶
俗话说:“牡丹虽好,还需绿叶扶持。”这是人们常有的一种审美经验。在文学创作中,如何处理好人物之间的各种映照关系,做到主次分明,相得益彰,既不喧宾夺主,也不戕枝弱干,同样也是这一原则的具体运用。
《聊斋志异》中有篇《娇娜》。主角娇娜,是个狐狸幻化的貌美而心慧的姑娘。故事中心,讲的是她和哥哥的家庭教师孔雪笠之间的“良友”情谊。文中,孔生先后与三个姑娘都有牵连:先是对娇娜家的婢女香奴产生好感,继之钟情于娇娜,最后娶的却是娇娜的姨姐松娘。在人物的刻画上,作者是如何处理她们三者之间的关系的呢?且看:
餐讫,公子(娇娜之兄)呈课业,类皆古文词,并无时艺。(孔生)问之,笑云:“仆不求进取也。”抵暮,更酌曰:“今夕尽欢,明曰便不许矣。”呼僮曰:“视太公寝未;已寝,可暗唤香奴来。”僮去,先以绣囊将琵琶至。少顷,一婢入,红妆艳绝。公子命弹《湘妃》。婢以牙拨勾动,激扬哀烈,节拍不类夙闻。又命以巨觞行酒,三更始罢。次曰,早起共读。公子最惠,过目成咏,二三月后,命笔警绝。相约五曰一饮,每饮必招香奴。一夕,酒酣气热,目注之。公子已会其意,曰:“此婢为老父所豢养。兄旷邈无家,我夙夜代筹久矣。行当为君
谋一佳偶。”生曰:“如果惠好,必招香奴者。”公子笑曰:“君诚‘少所见而多怪’者矣。以此为佳,君愿亦易足也。”居半载……时盛暑溽热,移斋园亭。生胸间肿起如桃,一夜如怨,痛楚呻吟。
……又数曰,疮剧,益绝食饮。太公亦至,相对太息。公子曰:“儿前夜思先生清恙,娇娜妹能疗之。遣人于外祖母处呼令归,何久不至?”俄僮入白:“娜姑至,姨与松姑同来。”公子疾趋入内。少间,引妹来视生。年约十三四,娇波流慧,细柳生姿。生望见颜色,呻吟顿忘,精神为之一爽。公子便言:“此兄良友,不啻胞也,妹子好自医之。”女乃敛羞容,揄长袖,就榻诊视。把握之间,觉芳气胜兰。
……乃脱臂上金钏安患处,徐徐按下之。创突起寸许,高出钏外,而根际余肿,尽束在内,不似前如阔矣。乃一手启罗衿,解佩刀……轻轻附根而割。紫血流溢,沾染床席。生贪近娇姿,不惟不觉其苦,且恐速竣割事,偎傍不久。未几……曰:“愈矣!”趋步出。生跃起走谢,沉痼若失。而悬想容辉,苦不自己。自是废卷痴坐,无复聊赖。公子已窥之,曰:“弟为兄物色,得一佳偶。”问:“何人?”曰:“亦弟眷属。”生凝思良久,但云:“勿须。”面壁吟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公子会其指,曰:“家君仰慕鸿才,常欲附为婚姻。但止一少妹,齿太幼。有姨女阿松,年十八矣,颇不粗陋。如不见信,松姊曰涉园亭,伺前厢,可望见之。”生如其教。果见娇娜偕丽人来,画黛弯蛾,莲钩蹴凤,与娇娜相伯仲也。生大悦,请公子作伐。……
比较一下就可看出,文中对香奴的刻画,只是为突出娇娜的铺垫之笔。松娘和娇娜的关系则还要微妙一些:作者对于娇娜的刻画用笔比较“虚”,妙处在“传神”;对松娘的形容,用笔比较“实”,功力在“摹形”。这样,描绘前者的时候,仍能为表现后者留有余地;而当写到后者的时候,又能使前者的形象继续得到加强。两人外在的容貌虽然堪相伯仲,然而如果从形态美与内在的精神美相结合的
角度来要求,娇娜无异要比松娘更胜一筹。正是映照手法的巧妙运用,才从双峰竞秀的画面中成功地表现出娇娜风韵独绝的丽质。